薛南星抬了抬手中酒盘,用那憋出许久、娇柔得能滴出水的声音,柔柔地应了一声,“奴家知?晓。”

她平日以内力控制声音,用的都是男子声线,此刻娇音一出,听得何茂骨头都轻了。

何茂一听,心中大悦,自觉今夜之事妥了,侧过半边身子,抬手指了指不远处一间水汽氤氲的厢房,道:“去吧!”

薛南星垂下眸,施以一礼,戴回兜帽,继续跟着秦嬷嬷朝那汤泉房走去。

经过何茂时?,耳边低低传来一句:“美?人,本官就在门口欣赏。”

薛南星一瞬头皮都要炸开,只恨不能将手中酒壶砸向这狗官。

可眼下并非收拾这狗官的时?候,真正棘手的还在前头。

她扯了扯嘴角,强行压下胸中怒火,硬着头皮进了汤泉房。

汤泉房的墙壁和地面皆由上好的檀木铺就,暖烘烘的水汽在一片昏黄中缭绕,整仿佛个屋里都裹进一层暧昧不清的纱幕里,透着说不明的旖旎。

薛南星再往里走,入目的便是一面云绣薄纱的屏风。

说是屏风,却较寻常多见的那些更?透更?薄,不仅连视线都遮挡不住,甚至更?添了几?分情趣,也难怪何茂这狗嘴里能吐出那样?的话。

隔着氤氲的热气,屏风后?的景致大概能瞧出个轮廓,却看?不清后?面的人身上穿没?穿衣衫。

此念一出,薛南星觉得荒谬,眼下哪里是关心他有没?有脱光的时?候。

她稳住心神,抬手紧了紧遮面的绢纱,才?缓步绕过屏风。

此时?,陆乘渊正慵懒地倚在池壁上。清润的白玉冠下,几?缕湿发贴在颊边,一双桃花眼微微阖着,蒙蒙雾气将他眉眼间的冷厉隐去,多出几?分难得一见的缱绻。他虽穿了素白的袍子,却因?浸了水,紧紧贴在身上,隐隐透出肉色,衬得胸膛和手臂的线条愈发流畅。

饶是薛南星并非第一回见他这般模样?,却仍不免在这一刻恍了心神。

此时?,秦嬷嬷的脚步在屏风前停住,忽地回身,目光幽幽地落在薛南星裙裾下的双脚上。

薛南星瞬间会意,弯身脱了绣鞋,赤足站在檀木地板上。

秦嬷嬷瞥一眼嫩白的双足,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回身去,恭敬地道:“沈大人,您这趟来宁川着实辛苦了。何大人特送来美?酒佳人,只盼替大人一洗疲惫。”

声音像是从嗓子眼挤出来的,奸细刺耳,殷切谄媚,让人听着直犯恶心。

薛南星掀起眼皮觑一眼陆乘渊,却见他仍没?什么表情,仍阖着双眼,只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她收回目光,余光却瞥见秦嬷嬷又转过头来,冲她使了个眼色,捏着嗓子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服侍大人。”

薛南星满心无奈,勉强镇定地道:“是。”

短促的一声“是”出口,她自问已是极尽矫揉,却不防汤泉里那人像是察觉到什么,竟缓缓睁眼,斜目朝她看?过来。

薛南星心头猛地一缩。

好在陆乘渊只懒懒地扫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重新阖上眼。

薛南星立刻垂下眼,努力学着那些妖娆美?人的姿态,扭着腰肢,一步步上前。

这般走路可真累。

她绕至陆乘渊身后?,将披风挂在牙架上,默默调整了几?下呼吸,席地坐下。

她一边将酒盘搁在池边,一边不露声色地观察周围,只见屋内仅右侧角落点了一盏鹤颈铜灯。她收回目光,忽又想起什么,下意识朝陆乘渊左胸口瞄了一眼。

还好,那两只蛊虫还算安分,陆乘渊面色也微微起了红晕,看?来这挂名的“御池”还不赖。

薛南星悬了半晌的心方落回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