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势利,拜高踩低,都是一样的。以前家里没出事,哥你没见过更浮夸的。一个世伯,远得连亲戚都攀不上了,竟然要蹲下来给我系鞋带。你说我让他系,还是不让他系?他腆着个老脸做这种姿态,把我架在火上烤!现在呢?要是我去敲他的门请他帮点忙,你看他理不理我。”

柏千乐一番不相干的话,奉星如听着,渐渐回味出他话下安慰的意思,心里倒是熨平了些,尽管他并不当真芥蒂梁家人两幅脸色的势利。那时是奉尉芝交代名字不久,木门隔不开嘈杂,他们向外张望,只见花红柳绿的一团人涌了进来

有说恭喜的,有说看孩子的,有说来看产妇的,奉星如起身,皱起眉,正巧梁识安掩上门进来介绍:这是母亲,这是姑母,这是姨妈,这是谁,那是谁。

老媳妇带着年轻的媳妇,为首的妇人挑了挑眼,上下打量奉星如。随后向奉星如身后的礼盒堆扫视,奉星如没有错过她们每一寸估价般的目光。梁识安的母亲,即奉尉芝的家婆,奉星如与她在夫妻的婚礼上见过,因此不是陌生人,还能说上几句真真假假的寒暄。

其他来客就未必了,有位妇人像是拿捏不准他的身家,因而用一种不太果断的客气与他招呼。她们问奉星如是奉尉芝的谁,家里什么人,在什么系统,又是什么职位,明里暗里的,都是钩子,都是试探,更是丈量奉尉芝的娘家。奉星如很明白此刻他就是奉尉芝的依仗,是她的面子,是她将来面对妯娌的底气,因此尽管他非常反感,依然摆出了亲切但不那么软和的态度,表达出人在军里,有职务,也有家底的含义,点到为止。

她们问奉星如的夫家或者妻家奉星如只说同在军内,心里可惜柏家两个字难出口。其实理应借一借柏家的名义来抬一抬他们姐弟,即便这样做终于像那些所有借了柏家势的蝇营狗苟了。但他还是回避了,一来柏家最近不太平,少不得有些人听在心里多了别的意思,二来……是他自己拗不过,仿佛这两个字很违背什么意愿似的。

话锋转瞬即过,他下一刻觉得遗憾,不该在这样关键时候退缩的。

梁家人听过了,也许心里对他的画像有了计较,不能说不客气不礼貌,但奉星如始终觉得有几分看低。冷冷热热的交锋直到门被叩响,柏千乐提着大堆昂贵礼品进来的那一刻

他笑脸迎人,一边亲热地喊姐姐,姐夫,随手将礼物递了,明光灿灿的燕窝,阿胶,红参,石斛,鱼胶,鹿茸……不要钱似的,还有给小朋友的,出自奢侈品牌的玩具衣物,都在众人面前过了一轮。随后掏出红包,和着贺辞递上封包太厚,厚得非叫人遐想不可。

随后他面对着一众太太媳妇,挡在奉星如身前,不用别人问,自己先介绍了:“我是柏千乐,星如哥的姻侄。奉姐姐喜得千金,我代表二伯、也代表柏家来祝贺。恭喜姐姐,姐夫。”

他大大方方地亮出柏家的牌子,不管柏家现在内里是什么漩涡,面上确也还有几分唬人的盛势。果然,在场的已经有人对视了,彼此眼里都看见了狐疑。毕竟,这地方上叫柏家的,也没第二个。

柏千乐犹嫌不够,他话锋极其自然地转到奉星如身上,“星如哥,本来我该早来,只是我才跟五爷回了一趟军部,临时临急赶过来的,礼数不是很周到,有什么怠慢的地方你多担待。”

随后向奉尉芝、梁识安说:“姐姐,姐夫,这家医院我们还是熟的,已经打好了招呼,你尽管安心休养。”

他保护的态度实在明显,连奉尉芝自己都在意料之外,但至少是个好意,于是笑着谢过他。里里外外的人情场面做下来,也怨不得柏千乐前脚进门后脚出门时,梁家人那两样的神气了。

“你来得巧。”

太感激的话不好多说,否则反将柏千乐的好意推远了,奉星如以此来委婉表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