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星如犹豫着,最终还是揽上了柏千乐的脖颈。他抬起脖子,反手将年轻人揽入自己的颈窝,一下一下地拍着年轻人的肩背。
他想,此时此刻,他也不需要说什么了。虽然这很荒唐,但他确实在柏千乐的怀抱里汲取到曾经暗自渴望的抚慰。
虽然这很荒唐,但他确实在他的怀抱里汲取到曾经暗自渴望的抚慰。
20 下
柏淑美的房门后十分安静,安静到不像是内里倒了个刚从酒场回来的人。
柏淑美单手拆了领带,卷着外套一起甩落在地。他扣着玻璃杯斟了半杯朗姆,长腿一屈歪进软皮沙发里,发绳在磕碰间撞落,发丝登时凌乱地四散。
楼下灯火通明,柏府喜金,装潢时用了冷暖各色各调的金光、黄光、白光,光线透过一扇扇彩绘花窗映射,在夜幕的虚空里交相辉映,混杂出艳丽又奢靡的光团。几只飞蛾扑着翼,迷失在光团里。
斑斓的光收入他眼底,他呷了口酒,毕竟是甘蔗浆蒸馏出来的酒,朗姆在酒里不见得算苦,也不太辣,甚至偏甜。他恍惚看见那个夜晚也是这样复杂糜丽的灯光,辉映上天,将黛色的夜空照得只如白昼。
有光的中心是亮的,随着晚风拂动流云缱绻,天际四周依然夜色如青。
那是他自我放逐的开始,流落到不知名且贫瘠的星球,遇到了巷口呆立的少年。
男孩从眼神到指尖都透着生疏的青涩,轻易地被他的美色晃了眼恐怕还迷了心,用他母亲的话说,鬼迷心窍。
在那样的灯光下,他用他的灯下愈发繁盛的秾艳姿色,叠上不堪一折的脆弱,将男孩一步一步吃紧。
脆弱当然不完全真,却也不全盘作假他看见男孩踌躇不定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一定很受用。
也可以说,他与奉星如的相遇,是一场刹那间精心策划的引诱。
柏淑美一直觉得他的房间位置不太好能看见底下的花圃花园,傍山铺排的林间公路,远处的川流终年不息,而飞鸟时常叫人声车声惊醒,于萧索的枝桠间簌簌振翅。
除了这些寂寞萧条的死景,他也时常坐在这,看柏夫人在楼下应酬,柏闲璋柏兰冈接见同僚下属,柏千乐招待朋友通常是极热闹的,人声鼎沸,衣香鬓影,灯火煌煌。
柏家人都喜欢热闹,他漫无边际地想。
那个男孩不太喜欢热闹,或者说,不适应热闹。他会在酒吧震耳欲聋的金属乐里僵硬,会在狐朋狗友前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也会为了他突然的挑逗在人前红透脸颊。
这几年他依旧不适应这样的场合酒会,茶会,晚宴,家宴,你来我往、觥筹交错,他熟练了很多,应酬的动作老道而克制,既不失礼,也不过分热情,他会站在柏夫人或者柏兰冈的身后跟来往的宾客打上不咸不淡的招呼,也不会在被介绍时露出什么怯场的扭捏姿态,他脸上挂着笑,好像完全融入了这个家。
只有柏淑美看见他侧过脸时悄悄的喘气,或者喝酒饮茶时刹那间的勉强;也只有柏淑美看破他待客陪客时的假笑,他见过那男人真正笑起来的样子:或许在当年应该叫男孩,羞涩的、快乐的、真诚的,还有午夜里给他添衣喂醒酒汤时温柔无奈的苦笑。
给柏五爷喂过醒酒汤的人不少,来来往往多年,他都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位似真似假的情人了,怎么那个一无是处的男孩偏偏留在了他的脑海里。
柏淑美又呷了一口酒。
佣人下楼的声音远去许久,他没有开门接过他们送来的饭,但也没人再来敲门。柏夫人今晚上着实被他气得够狠。
很久很久,他看见柏兰冈的车子停在门廊下又驰离遥遥夜色,他忽然哂笑,生出些恶意的揣摩,丈夫时时不着家,也不知道当妻子的尴不尴尬,心里苦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