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还要从这个沁着白牡丹绿百合花香的下午说起。
那个令柏兰冈怀恨在心的拥抱当那扇檀紫色的装甲铜门开启,露出门后姣好鲜妍的闺中靓影,奉星如忽然被一股似喜实悲的哀凉击中他张开了双臂,将命运多舛的左思仪用力扣入怀中,轻而暖的浅淡花香融在他的每寸呼吸里。
那股悲喜难辨的哀凉自何处来?或许是那张太过娇妍的容颜,更应是容颜之下,太过深重的苦难。奉星如后来坐在车里时意识到,他哀伤于,即便经受了连年磋磨人祸,那张面容顾盼之间,仍有青春年华的尾色左思仪还十分年轻,年轻到令奉星如第一次感到了岁月催逼他的青春早已逝去,他正无可挽回地走向衰老。
鲜活的年华在他怀里僵硬、颤抖奉星如便意识到,左思仪仅仅是死里逃了生,尚未甩脱噩梦的困境。她仍然害怕来自男性的肢体接触。片刻,那段瑟缩的年华抵着他的肩头,将他推开,强笑:“二哥要不高兴了。”
奉星如扭头回望,倒未见柏兰冈脸色有何异样。他斜眼睨过奉星如,抬腿径自向迎厅后走去。
阿姨托来茶点,左思仪接过,亲自为他们奉茶,递给柏兰冈时,他说:“没有的事。”
男人并不久待,问过左思仪母女们生活安否,两杯茶后便提前离场。左思仪与奉星如送他出门电梯门掩上后,左思仪对奉星如微微一笑,“二哥看着冷,其实他很用心。”
但奉星如与她再度踏进那扇紫铜装甲门时,抓住的却是她垂下头的侧脸,落寞匆匆而过。
左思仪拢高滑落的披肩,理了理瓷瓶里的百合花丛,剪下卷边的叶子。奉星如注视她的背影,只觉得无端残酷重门深闭,左思仪的余生死在今时今日。
尽管她的同龄人还有岁月遗下的大把光阴可供挥霍,但唯独左思仪,受了暴力诸般摧残,这段鲜活的生命零落成泥,生涯的光景竟是秋败的庭院富贵仙逝,徒留一派干枯灰黄,畏缩、萧瑟。
“我还在梦见他们。”
奉星如支起腰背,循声望去。鲜妍、姿容优柔的女人靠着扶手,慢慢地说:“梦里也是怕的,好像他们还在我身边但是醒来之后,他们不在了,只剩我一个人,又变成另外一种可怕。从三、四点钟就等着天亮,夜晚真的好漫长啊,星如。”
“心理医生说,我要克服恐惧,我要正视、接纳我心里关于他们的所有感情不论是害怕,憎恨,苦涩,还是爱可实际上,我跟他们之间,唯独不能分辨的就是感情。”
“这些年……我不能说不恨,否则我也不会主动投向纪委。但是,除了恨之外,难道没有一丝丝其他的感触?自欺欺人,我也做不到。”
左思仪微斜了身,叹气,“星如,他们的确对我很坏;可是,除了他们,难道我的父母对我就不坏吗?”身体和青春用来抵债,被父母亲手贩卖的女儿,是她最难以坦言的隐秘。但在奉星如面前,她可以不必羞于启齿。
同样身为人妻的艰难,曲折困顿的处境、生死之谊已经将他们拉得无限亲近可以说,他们是心灵上最忠诚、最坦诚,彼此裸露相见的盟友。“他们甚至比我的至亲还更保护我我的父亲可以为了还不上的债把我卖了,哥哥也只对我的困境视而不见。母亲?母亲只一味懦弱谦卑,她连自保都顾不及,哪里有胆量保下她金贵又卑贱的女儿。也好在这女儿还能卖点钱,否则她过了半辈子好吃好喝的太太生活,眨眼间天翻地转,衣食无靠,就要成人家的笑柄了。”
“说出来也许很古怪,也愚蠢,可是我一面害怕他们,一面又感觉很安全,没有更安全的地方了。在那个家里,他们用暴力、控制、囚禁和扼杀自由给我造了一个真空温房。然而也正是有他们这座有点恐怖的温房,我其实还过了几年万事无忧的平和日子。如果不是陪他们应酬,我甚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