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闲璋的另一半功勋和罪恶。跟着柏闲璋起于微末,一路出生入死,在军里赫然是柏闲璋之外的第二个传奇秘书三六九等,干到他这样的地步,跟晦暗握手,与权势并肩,是多少狂妄野心的望尘莫及。
一杯茶过,胃里暖了些,柏闲璋起身,柏兰冈跟着他走下地窖。挑了两支酒回来,一路所见,哪怕是柏兰冈来了多少次,都要嗤鼻:他妈的,该查的怎么不是柏闲璋?军部那帮走狗只晓得欺软怕硬,但凡他们敢来这销金窟转两圈,把柏闲璋枪毙八十回都不嫌冤枉。
柏闲璋从不露富那是在外头,他那些宝贝全收在这里了。一路的软绡金幔、油桐立柱,黑金花岩流光溢彩、玻璃藏柜倒映出完完整整的身影。刻意调得黄昏昏的射灯下,黑色的玻璃后面,其实挂着几多不为人知的稀世珍宝:光是古琴就悬了一整个展柜,百万的蕉叶式明琴“绿间”、千万的列子式宋琴“希声”;一大从斑斓鲜艳的绿桔梗白马蹄瀑布般流淌,血檀木架上供着一把寒光如铁的刀岑嘉州的唐刀,两旁自上而下垂下文徴明的题联:“花迎剑珮星初落,柳拂旌旗露未干”;再行几步,更有一整扇猛犸牙雕成的威风楼船,一米多长的象牙,用尽了百样工巧,雕上五六层的宝船、几十张风帆,百道碧波,千个人物,万个法宝厢笼正是永乐年间三宝太监征服汪洋的壮举,郑和下西洋。
这还仅仅只是一道通往地下的走廊。
柏兰冈冷眼睨着他的好大哥,那男人被这人间罕有的富贵环绕着,却还有闲心哼着小调,比显然比在他生长的常青山老宅更闲适。他撬出软木塞,醒酒的间隙,踱步到角落,抽了张唱片压下,不多时低缓的大提琴声便从唱片机里流淌。
柏兰冈只在读书的时候练过几年钢琴,久不弹琴,许多曲子早忘了。他胡猜了一个,“埃尔加?”
“贝多芬。”柏闲璋谴责地鄙夷他,“F大调第一大提琴奏鸣曲。”
柏兰冈举了举酒杯投降。他眼珠子转开,便瞟见晾在屏风上的两张长字,“不裱起来?”
“没想好挂哪里。”
柏闲璋倒很坦诚,他挨近了那扇巨大的潮雕紫檀贴金屏风,拿下那两张字,原来又是一副楹联:料知短兵不敢接,车师西门伫献捷。
又是岑参的诗,柏兰冈觑着眼,他哥倒是当真喜欢这位将军文豪。剑珮,旌旗,军马,献捷此间主人的心声几乎就要喷薄而出了。停战多少年了,柏闲璋胸膛里依然烈火烧天。
“岑金檀去哪给你搞这么多,”柏兰冈翘了翘下巴,示意他满屋子的罪证,“嗯?”
“蛇有蛇路,你管他。”
“我不管。他在大马跟沙贾混得风生水起,你小心点。”
话里另有所指,柏闲璋抬了抬眼皮:“怎么?”
“过犹不及,”柏兰冈四个字定论,他往后一挨,舒舒服服地靠倒在松软的稠枕堆里,“沙贾这几年,手伸得太长。大马那帮人精,贪而已,又不是蠢,要跟他们国民对着干。”
“我收得到风声,他自己肯定也有。飞机护照都在弄,但是照我看,哼。”他蔑笑一声,弹掉雪茄灰。
柏闲璋听完这一番邻国秘辛,哪怕内情惊天,甚至可能牵连自己,他面不改色,平淡地往香炉里刮下沉香细末,用一柱道观拜神用的降真香点燃了。
对隔壁沙贾总理的祸事他不作评价,转口只说:“除了岑金檀,没有第二个人有这个本事。我帮过他,他很讲义气。要搞这些东西,国内的,没胆;国外的,不懂,也没眼光。”
柏兰冈靠在枕头里,视线与悬在白墙上的象头碰上柏闲璋不喜欢那些神神鬼鬼的门道,偏偏东南亚最多的就是佛和小鬼哪怕是佛,那边有些藏像也邪得很。柏兰冈很多年前在那边出过任务,即便他不信,也难免觉得毛刺刺的。既然不供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