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自扶起柏千乐,领着佣人们带侄子上楼。奉星如也是强弩之末,安置好柏千乐,他便马上压着奉星如坐下,接受检查。所幸没受多少暗算,不过是些表皮擦伤,医生陈词,替他上药,奉星如听到男人鼻息长长一舒,他转眼看去,只见柏闲璋对医生点了点头,眉梢至少放平了些。

佣人端来一碗生滚粥兼两份小点,柏闲璋指了指,让他自己先垫垫,他要上楼去看看千乐。奉星如实在没心机管他自己,对付地塞了两口,便也跟着上楼了,佣人拦也拦不住。听见他的脚步,男人错了错眼,从床边的位置退出来。知道他心都悬在柏千乐身上,也不勉强,只叹了口气。他的叹息激起的涟漪极微渺,仅仅令奉星如的眼皮神经性地痉挛一跳,随后奉星如理了理思绪,向他讲述今日所遭所遇。

奉星如话音落下,他沉思了片刻,随后抬起眼,注视落入奉星如眼里。“我知道是谁了。”他的口吻不重,甚至何时起他也会特别向奉星如放轻了语气和声调,仿佛是什么亲近的体己人,这种同“自己人”说话的口气。奉星如也许意识到了,也许眼下容不得他仔细揣摩这些无甘紧要的细枝末节,他只在男人说完这几个字后,感受到类似飞机终于着陆的平安。随后奉星如才反应回来,从前他饱受柏闲璋刚愎自用之苦,什么时候竟也投降了,在男人这里感到可靠与信任?

但下一刻,柏闲璋抽身离去,他回到床边,柏千乐呼唤,他摩了摩柏千乐的额头。不多时,便听闻男人在门外走廊上满含血气的战贴。

思索到此,圆环相扣,奉星如心神凝定了许多,他从角落现身,远远瞥了眼千乐,似乎他的病势平稳了,众人也都由手忙脚乱渐渐安定下来,都有小黄把控着,乱不了。奉星如退到门边,遥望一眼,柏闲璋依然在木扶手围栏边讲电话,嘈杂的环境里,他的话音并不真切。

“休复,是你?你爷爷方便吗,我请他接电话……总理,是我,闲璋。这么晚了,我有两件事要向您汇报……”

捏妈的四小时1k6,真令鸡恼火

101补全

李休复守在电话旁,眼见着爷爷的脸色愈发深沉严肃,空气里游荡着细微地刺拉电磁声,像女孩合上了腮红卡扣,电话那头咔哒一声断了通讯。

李休复接手爷爷放下的听筒,挂到托座上。兹事体大,她不敢贸然开口。李林盛摘下老花眼镜,手臂架在圈椅的扶手边上,不喝茶,不揉太阳穴就这么岑寂地凝望着桌上拢得很高的书脊,他桌上还有一架螺钿插屏,屏前是一盆国兰,剑刃般的朝天兰叶旁插着一块太湖石。他的神情比那顽石更老硬。

窗外刮起了寒涩的冷雨。有佣人在门外跑上跑下忙收衣物,脚步杂乱,汽车启动和刹车的红光晃过玻璃,反射在老人面容上,狗吠,婴孩啼哭,一阵喧哗。

唯有屋檐下这一对祖孙重重寂静。

李休复搂了搂披肩,她看了眼玻璃上飘斜的水痕,探起身子掩回窗户。老人竟比她更耐这冷气,她想。

“休复,”

“诶,爷爷。”

李休复等待老人的提问她对这一通急电如何看待,但李林盛没有一如往常那样提问,老人的嘴角紧紧抿低了,眼眶细微地膶动,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内心或者脑海里争斗李休复忽然有些惴惴,她知道李林盛的过往自参加工作起,他已历经四五十年的政治波涛,时代数度变迁,无数波澜的兴衰成败,他都见证过,推手过,亲历过,而今终于登上了政治的顶点。

四五十年,已经是多少人的大半生,是这个国家从蛰伏到腾飞,是李休复青春年华的两倍有余。在这样漫长的政治生涯里,风云动荡交错更迭,凭李休复在他面前如弹指一挥的阅历揣测,她从李林盛的缄默里嗅到山雨欲来的味道,也仅有那么几回。一次是李林盛的学生被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