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千乐弹了弹针筒,排掉气泡后,他手上握拳,静脉隆起,找了角度便刺破皮肤将针头埋了进去。不过瞬息,小小一只药水空管了。
消毒,处理医疗废弃物,熟练又迅速,显然已经重复了许多次。奉星如垂眼看了包装壳子,念出药名:“γ受体蛋白抑制剂?”
小姑娘撤走垃圾,柏千乐站起身,公事公办一般冷淡:“提前预防,免得坏事。”
尽管他们避而不谈但发情总跟性挂钩,性的意味太浓烈,实在难以启齿。他们不是可以坦然谈论性事的关系,更加上奉星如多早晚之前才经历了柏闲璋那场兵荒马乱。这下子连奉星如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体面了,他只能轻声附和。随后再无话可说,只剩晚安和道别。
隔天奉星如收到了陌生的电话李休复的笑声在耳边回响,他不敢置信。李休复说,她的茶楼开业了,请他来坐坐。
奉星如思虑之后,依然告知了柏闲璋要见谁,为什么事,去哪,坐不坐车,云云。男人歪在大班椅里,神色平平,对奉星如认识李休复不太出奇。看来家里的事的确瞒不过他。
他也没有提起过往轰轰烈烈人尽皆知的婚约,绯闻也好,流言蜚语也罢,当着他事主的面,好似都化成飞烟随风飘散了,连灰烬都不曾遗落在他肩上。他不提,奉星如更不会撞上去。倒是柏闲璋凝神沉思好一阵,才松口恩准。本来奉星如还困扰着不知礼物该怎么送,男人手一挥,连这事都替他包了。
等奉星如驱车前去,茶楼隐在山光水色间,景致当然极好。奉星如献上贺礼,李休复只瞄了瞄,了然地挂起嘴角:“闲璋哥的惯例。”
她一眼就看穿了,奉星如有些羞赧,“我也想不到更好的,你别介意。”
李休复挽着奉星如的臂弯,责怪地嗔他:“我不介意。你送他送,反正你们也不分谁是谁了,有什么差别呢。”
包厢里坐下,李休复亲手泡茶,她今日盛妆打扮,珠翠环绕,合上她娇妍明媚的姿容,真是看得奉星如尘心难定,愈发自觉唐突失礼他这个年纪的男人,而李休复又太年轻太柔润,什么都不做,便已理亏在先。倒不是什么男女之情或许也有些难免,毕竟对着十足的美色,谁能坐禅入定。他扯开视线投向窗外的山山水水,李休复悄然打量,见他躲避,有些胜利的得意掺在笑容里。巡城点兵她将一小只玉杯推向对坐的男人面前,“星如哥,我最近才知道,原来当时韦家翻了天要找的左小姐,是你救下来的。你不怕他们兄弟吗?”
奉星如谢过,一口闷了。惹得李休复轻笑,“这又不是酒”,她为奉星如续了第二杯。
奉星如其实预感到她提及左思仪,只是抛出一个引子。果不其然,韦家和左思仪前后的话聊尽了,不多时,她便道出真意:“星如哥,这几天有一些传言,说何老的孙女本来孙女婿的位置,他已经钟意千乐。结果你猜怎么样?他跟千乐没谈拢,听说千乐辞掉了何家乘龙快婿的好梦;听说,是为了一个人。”
奉星如撩起眼帘,他听见山下鹿鸣,许是潭下的鱼拍起水花,惊了鹿,蹄声仓皇。
而在他们这泡茶汤许久之前,柏千乐抬眼映下的苍茫天光,他压低帽檐,步入南河的疗养基地多少国家领导离休后,都在这里荣养。经过重重申请、层层安检,在门外静候了许久,终于得到了那一声通传。
见到人,柏千乐恍然身处交错的时空缝隙老何似乎更老了,又似乎,还是他记忆力胜券在握的模样。是否老人老到一定的年纪,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容貌上的改变会变得微不足道。
老人一如记忆力般轻慢地招了招手,柏千乐也如小时候那样,驯服地靠近,弯下腰,让沙发上的老人拍着肩背拥抱。即使他们之间隔着多少人世变迁、多少机关算尽,至少在这一刻,孺慕、慈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