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似被她说服,又有点不甘心,嘟了嘟嘴:“李恪昭是个坦荡的君王,不会搞这种‘用童谣造声势’的小把戏,一点都不威风。”
“哈哈哈,哪有时时处处都威风的君王!咱们每个人在面对不同人、不同事时,性情面貌都会有不同。君王就不是人啦?当时他声势弱些,缙国公室里支持迎他登位的人是少数,那他不得想法子给自己抬抬场面、加点筹码?”
“虽然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可我还是不太相信他会这样。”小姑娘有点倔。
赵荞余光瞥见贺渊回来了,便笑着站起来对小姑娘道:“好啦,不打扰你们一家人喝茶了。我就任意讲个故事,你听听就行。故事嘛,本来就是真真假假搀着才有意思的,你可不要真信啊!不然开年回了书院,该答不对夫子的考问了。”
语毕转身,与贺渊一同回到先前那桌,潇洒地将小姑娘欲言又止、明显还想再听她讲的眼神抛诸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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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你了。”赵荞接过他去帮忙换了新碳来的小手炉。
贺渊抿了抿唇,眸色轻软:“不麻烦。”
“唔,若你能见好就收,往后别再总跟着我,”赵荞尽量笑得和气些,“那我会更感激你。”
贺渊将目光从她的笑脸上挪开,舌尖抵了抵腮:“对我来说,二姑娘对我能有目前这种程度的感激就够了。”
赵荞没好气地笑嗔他:“嘿你这人,还没完了是吗?”
“对,没完没了。”贺渊抬起下巴哼了哼。
看她前一刻还与邻桌小姑娘相谈甚欢,后脚就又没心没肺的样就能猜到,若他不跟着她,大概不出三天她就能将他抛诸脑后。
他才不要成为她一段萍水相逢、事过无痕的模糊回忆。
贺渊顺手斟了热茶推到她面前。
赵荞抱着小暖炉不愿撒手,很没规矩地低头就着茶盏边沿抿了一口,像小动物在河边喝水似的。
贺渊看得蹙眉,忍无可忍地站起来,倾身探手替她端起茶盏送到唇边:“若二姑娘有需要使唤人的地方尽管开口。毕竟我有把柄在你手上。”真真长见识了,头回见天下还有懒成这样的人。
看起来却又还怪可爱的。
赵荞是被人服侍惯的,倒没意识到这样有多暧昧,只是觉得他有些古怪:“咱俩不是恩怨两清了么?你不用再担心有把柄在我手上。”
“你梦里的恩怨两清,不要自说自话,我没答应。”
贺渊怕她又要恼,不动声色换了个话题:“你方才与那小姑娘说的歌谣,史书似乎没有吧?”
“我哪知道史书上有没有?我又不识字。那歌谣是个很老的话本子里传下来的,不知真假,”赵荞立时与他就这话题聊了起来,“可我觉得有点意思。”
“有点什么意思?”贺渊接住她的话头,不露痕迹地引着她继续说。他喜欢听她说话,也喜欢她说话时专注看着自己的明亮眼神。
可惜他素日里过得沉闷,没有太多能吸引她目光的有趣事可以分享。
见他愿听,赵荞兴致勃勃道:“你听说过宜州的‘团山屯兵寨’吗?”
“前朝的‘团山军’很有名,跟这个屯兵寨有关?”贺渊眉梢轻扬。这姑娘到底去过多少地方?
“我没去过,”像是看穿他的疑惑,赵荞笑眼弯弯地解释,“我大哥袭爵前带着我和老四出门游历半年,路上听人说起,宜州团山上有个古老的寨子,很久很久以前是屯兵寨。那寨子里有一座‘白石塔’,外观看起来却是黑的……”
之前她去探望岁行舟时,贺渊就已见识过她的舌灿莲花的本事,真能将所有平凡小事都讲得绘声绘色,引人入胜。
那时他没想明白是为什么,此刻却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