褴褛的民夫满脸仓皇地几十个人蹲坐在一起,心里很是摇摆不定。
正如谢璟所猜测的那样,他们全都是扬州的那几个世家家主抽调出来的佃农。
虽然看起来很多,但是两三万而已,几个家族随便从自家田庄里扒拉出一点也就凑出来了,这没办法,这年头失地的人太多了,扬州尤甚,这个数目连零头都算不上的。
佃农们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失去了自己的田地,在世族的田庄离租地,辛辛苦苦耕作一年,却要将九成以上的收益上交,只留下一点勉强不至于饿死的分量。
而主家一旦将地收回,他们一家老小都将走上绝路,无处可去、无地可依,这是他们绝不愿意去面对的现实。
名为佃农,实则跟奴仆也差不多了,他们实际上不敢违背主家的任何要求。
所以才会连未来要面对什么都不知道,就像牲畜一样被无形的棍棒敲打着赶出扬州,跟着大军一路跋涉至此。
只是他们出了扬州之后还是后悔了,走得越远心里越慌。
倒不是因为军中只给发一些稀稀的浆饭每天都吃不饱,而是因为他们潜意识里觉得此行大概是回不去了,心里惦念着家人,想着最起码,也该死在家人身边啊。
原本虽然不安,却也没敢想叛逃的事。
直到大军打下弋阳之后,军中正经士兵都被安排着入城了,他们却好似被放弃了一般,被安排在城外。
扬州军可没有什么不能劫掠百姓的规定,上头没有那么多闲钱给他们发赏钱,所以这攻城略地之奖是要靠他们自己抢的,主将樊征也只是考虑到自家主公的名声,只说不要乱杀人,也就罢了。
佃农们攻城时被当作先遣炮灰已经死了不少,如今到了争奖赏的时候,却被排除在城外,心中难免不忿。
这时人群里出来几个人,振臂一挥道:“这群天杀的兵痞子一路上没少欺负我们,如今还不让我们进城,真是欺人太甚,若是再不寻条出路,大家就要一起饿死在这城外了,这背井离乡的,死了都是孤魂野鬼,大家难道甘心吗?”
那自然是不甘心的,可是他们能怎么办?
要跟扬州军对着干吗?是凭他们这顿顿吃不饱又长途赶路而疲惫不堪的身体,还是凭他们手里脆弱易折的木棍?
他们可不敢。
这一争,说不定又要死一片人,而将军老爷生气了,他们就连那每顿一碗的稀汤都没了。
这人给出了法子,“如今坐镇汝南的乃是秦大人,听闻他素来仁爱百姓,曾经青州百姓粮食被夺走,数十万难民,大人二话不说就让人开仓放粮,咱们要是去投奔大人,大人肯定不会看我们活活饿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