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将女伴放学请回家玩,两人在卧室里虚掩着门假装名媛茶话会,桌上散落金壳银花的腮红,唇釉,指甲油,日落前阳光溶散的鸭蛋黄一样,细粒粒地照得这些女孩子的物件更流光溢彩。沉圆练舞回来,还穿练功服,黑而滑的料子像另外一层皮肤贴合在上身,裤腿却飘飘荡荡宽大得很,愈发显得整个人形销骨立。
蝴蝶骨要带着身子从低开的后背里撕裂了,飞出去。
宋春徽在厨房做糕点,一盘红绒绿果的端给他,拦住他回房间的路,可不是给他吃,“给姐姐送过去,她在招待同学呢。”
沉圆脚步僵住,端着盘子求助般看向母亲。
“快去呀,”宋春徽总是这样温柔又不容拒绝地催促着他,说一些自己都觉得舌头打滑的谎话,“圆圆,你如果不主动亲近姐姐,姐姐就永远不会承认你这个弟弟。”
她作为后妈嫁进来,对坏脾气的继女自觉很放低姿态,也向儿子传授她的容身之道。
沉圆硬着头皮上楼,手里的盘子像千斤重,他宁愿托举团里最重的女舞伴旋转数圈,也对继姐有种天然的畏惧。每走一步都要做心理斗争。
不一会儿,岑迦就听见门被慢吞吞地推开,接着沉圆人躲在盘子后现身,她马上皱起鼻子,想警告他不要穿着舞鞋踩她的新地毯。
真是看不起他这样低眉顺眼的佣人相。
小叁生的就是贱骨头。“放门口就行”的话还没有讲出来,女伴抢先惊呼道,“呀,岑迦,这就是你弟弟吗?”她也有点看不起这个算朋友的人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长得可真好看!”
不过岑迦的鄙夷很快卑劣地变成一种沾沾自喜,不是夸沉圆好看,是夸“她的”弟弟好看,就像夸她今天穿的新裙子梳的新辫子一样,这种点缀她的所属物所得到的赞美,最后会无形落到她身上,满足她的自负心。
沉圆就看见继姐看他的脸上难得带上笑容,不是那种轻嗤时浮漂漂的笑,也不是餐桌上夹走了他爱吃的最后一筷菜时得逞的坏笑。
岑迦说,“对吧,圆圆,愣着做什么,拿过来吧,辛苦你啦。”
她第一回这么叫他,圆圆。
别人叫起来幼齿感的称呼跑到她嘴里就真的像水磨汤圆般滑糯糯的,一戳芝麻馅子就要破皮儿流心,汤底还浇桂花酒酿,吃着嘴巴和心一起饱涨。
他从门口走到桌前那几步几乎是踉跄着过去的。
关门前还听见女伴说“他真的好可爱啊”。
十五岁的岑迦只顾着嚼红丝绒蛋糕,渣像烛泪屑屑掉进盘子里,她才不会管宋春徽往里面塞的是树莓或别的浆果,可爱嘛,小孩,再可爱也是个怂包小孩。
女伴走后她将怂包小孩叫到房间里。今天发生了不止一件对沉圆而言是“第一回”的事,这让他很有些惶恐,难道妈妈教他的讨好之道还真会得到这样的快速回报。
他手绞在背后汗津津,头发遮着盯紧脚尖的眼睛,跟团到外地演出落下小半月课再上学却被点名背课文都没让他这么紧张。
岑迦突然觉得他的懦弱状是屈服于自己在家中的实权所现,这么看来他绷得太紧而微微颤抖的小腿肚也突然可爱起来。
她说,“你想不想吃。”
沉圆惶惑地去看,盘里是一块红丝绒蛋糕,旁边落很多碎屑,显然是姐姐和女伴吃剩下的。
小孩嗜甜,从小学舞被母亲严格管控甜食摄入量的沉圆更因为这样丰腴的诱惑而本能分泌唾液,他盯紧它,食欲和自律进行拉锯战。
可是岑迦就是一个很会破坏理性秩序的坏因子,“吃吧,吃吧,”她怜悯地上下看了一圈他瘦伶伶的躯干,并不能想象他托举女舞伴时的力量和体能,“不过你得让我做一件事。”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