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休沐,不过夫君一早出门了,说是晚些时候回府来。”

每年端午都会举行龙舟竞渡,四郎正是好动的年纪,吃完早膳便急着要出门去看龙舟赛。洛瑜不放心,反复交代小厮需得看紧些,莫走丢了。

“三嫂放心,我晓得,看完赛事就会回府来。”四郎眉飞色舞,按捺不住激动。

洛瑜说那就好,然后把前两日编好的长命缕戴在四郎项颈上,又将雄黄酒仔细涂抹在他耳后和手足处,边说道:“这是驱毒镇邪的……”

四郎忽然闷闷地出声唤她:“三嫂。”

“嗯?怎的了?”

“这话阿娘也曾说起过,也曾给我编过长命缕,涂过雄黄酒……”少年郎说着说着,眼底泪花开始打转。

洛瑜的心一下就软了。三老爷和林姨娘远在南昌,一年难得回京一次。每逢佳节倍思亲,四郎这是想他爹娘了。

她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宽慰道:“他们自然也在想着四郎,快莫要哭鼻子了,一会儿还得出门呢。”

四郎摇头,哭得鼻尖通红,“我不想去看竞渡了。”方才兴奋雀跃的心情忽然低落至极。那种热闹喧腾的场景,却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别的孩子都有父母或者兄弟陪同。

洛瑜想了想,道:“莫如等你三哥回来了,叫他陪你出去玩好不好?”

四郎瘪嘴直摇头,她失笑,用手帕轻轻给他擦泪,温声道,“怎的这么害怕你三哥?四郎,三嫂如今是你家人,三哥更是。他只是长得凶了些,但性子宽厚正直,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凶煞可怕。你们同为手足,实不该如此生分才是。”

“我……我省得了。”四郎抽噎着,又纠结地道,“还是等下回吧……”

“好。”洛瑜摸摸他的脑袋,“下回三嫂也陪你一起出去玩。”

……

还没到晌午,祁凛彻就回来了,环视院里的布置,门上悬挂着蜈蚣、蝎子等纹饰的五毒图,下人正将菖蒲、艾叶、榕枝甚至还有大蒜插挂门环上,雄黄酒则洒上门窗院墙,另一边,洛瑜正忙里忙外吩咐下人熏苍术、白芷等药草驱五毒。

他无奈捏眉,将小陀螺一把搂住朝屋里走。“只是一个普通节日罢了,值当你忙成这样……都瘦了。”

“哎”

洛瑜扑腾着,辩解道:“今个端阳呢!自然要重视,听闻今日还是一年里阳气最盛的日子,什么病邪毒虫都跑出来……”

“夫人怎么什么都信。”

连图个吉祥的“浴佛水”也信得真真儿的。

“毕竟过节嘛。”

洛瑜从他身上下来,拈着手帕拭去薄汗,见他手中还拿着一个长方木盒,问是什么,祁凛彻放在桌上,示意她打开来看。

“荔枝?”

她着实吃了一惊,“这么多?”几乎装了满盒,鳞斑状的外壳形似穿着大红罗袄,个头还一个赛一个大。

“夫君一大早出门,原是去买荔枝了?”

荔枝亦名“离枝”离枝即食,一日色变,二日香变,三日味变。从岭南一路运至京城,其价格可想而知,达官贵人掷千金购之也才尝个鲜而已。

她虽然才掌家两月,但也知晓账簿上的数目不是大风刮来的,此时瞧着这满满一盒的荔枝,仿佛听到银票哗啦啦离去的声音。

祁凛彻动手给她剥了一个,送至她唇边,看着她一脸心疼的模样,不由轻笑一声,“我没买。这是天子赏的。”

所以他今日一早是进宫去了?洛瑜美目震惊,“赏……的?”天家可真够大气啊……

“嗯。”

祁凛彻又把荔枝往她嘴边递了递,果肉莹白如凝脂,她就势咬下去,甘软清香,甜润多汁又凉爽,五月里的燥气顿时消下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