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家时,洛瑜的步子慢了下来。
房子前种了两颗树。一棵是枣树,一棵是枇杷树,都是当年外祖母亲自栽种的。枣树下的秋千早已荡去了远方,而今那处空荡荡的。
第40章 上山祭扫 “你我夫妻,何须言谢。”……
午后雨霁, 远山碧洗,雀鸟寂啾,路人寥寥。湿漉漉的空气兀自挟带一股冷冽的寒气, 直往骨头里钻。矇昧灰沉的天光敞亮了不少,门前两颗树枝桠光秃秃的,参差的剪影错落延展。
洛瑜就坐在门后, 仰着头出神地盯着那一方剪影。
从前她每年都盼着红枣和枇杷快快成熟, 然后寻来一根细长竹竿, 攀爬上树,专挑个儿大又红的枣、或是个儿圆又黄的枇杷,手中竹竿伸过去在枝干边使个巧劲儿轻轻一敲,相中的大枣就顺势落了下去, 她高兴地唤外祖母, “打枣打着了”, 外祖母就从屋里出来嗔她是个小馋猫,叮嘱着她在树上担心些别摔了,然后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大红枣, 给她整齐放在小筐里。
外祖母总是舍不得吃, 总是把好的留给她。
她沉浸在无数琐碎却又熟悉的片段里,伤感怀念不已, 深知时光如白驹过隙永不会倒流,外祖母亦不会复生,因而又更感到无助与痛苦。
洛瑜吸了吸鼻子, 视线里忽然出现一张手帕, 瞧样式和颜色有些眼熟。她抬手愣愣地去接,视线一转,看到了祁凛彻的脸。他一直陪着她安静地在旁坐着, 适时地掏出手帕、适时地擦了擦她眼角溢出的泪。
她回过神,问:“我的手帕怎么在夫君手里?”
祁凛彻不解:“那应该在谁手里?”
“……”
当然是在她自己这里!
洛瑜被这么一打岔,悲伤的情绪竟淡去了一些。祁凛彻敏锐地察觉到了,心下终于松了口气。
“雨停了,”洛瑜从凳子上站起身来说道,“夫君,我想去给外祖母祭扫。”
“嗯。”祁凛彻也跟着起身,颔首说好。
“不过得先去镇上买些香烛纸钱……”洛瑜正说着,忽然听祁凛彻出声打断了她的话,他道:“不必买。”然后让荀青把另一辆马车上的香烛纸钱、纸扎的冥屋都一并拿了过来。
洛瑜震惊得看了眼荀青手里提着的一大推东西,又惊愕地看向祁凛彻:“夫君,你……这又是何时准备的?”
这一路他都与她同坐一辆马车啊。她想了想,猜道:“莫不是趁我在车上睡着那会儿,夫君吩咐去买的?”
祁凛彻没有回答,那厢荀青走近了,先是飞快瞄了眼大人的神色,然后才笑着解释道:“回三夫人,这是大人半月前就吩咐属下准备妥当了的。若您觉着还少了什么,只管吩咐属下,属下立即去镇上采买回来。”
洛瑜说不缺什么,“这么多已经足够了,多谢你。”荀青忙不迭推辞说不敢当,“属下都是依大人的吩咐办的。”
祁凛彻就站在她身旁,压着上扬的唇角,洛瑜知道他定然是在等着自己又说一遍多谢夫君。这句话只在今天她就已经说过了多次,说得多了,份量好像就没那么重了,也就越觉得他将一切都提早预料到、安排得妥妥当当,是个可靠而令人安心的男人。
她心里十二分的感激,其中却有五分压力,自己承了他的好,却不知该如何还回去,因而总觉得亏欠了……
然而祁凛彻却像是猜到了她此刻正在想什么,他附耳过来轻声道:“你我夫妻,何须言谢。”
这都是他理所应当做的。
……
上杨村的对面是一座山头,中间隔着一条河。按村里的习俗,若是有人故去了,其亲人就会在山上选个地方将人埋葬,埋得越高,一般在村里人看来身后事也就越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