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慎面前尤其乖。
他这些年锻炼出来的冷淡、强悍、肃杀全部都只针对敌方和部下那是他为自己穿上的伪装,一层叠加一层,厚实无比,密不透风。只不过伪装穿的时间太久了,就脱不下来了。
所以他只能再戴上一副面具,将丑陋不堪的疤痕跟面目全非的改变全部遮住,竭尽全力把曾经的那个洛厄尔还给陆慎。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这话还是您原来教我的。”洛厄尔在专注舔湿了陆慎的嘴唇之后,仰起头来看着他昏昏沉沉地转了话题:“我的头好晕,您不是说想送我回去吗?”
“......”陆慎深深地看着他满脸醉意的样子。
原本就一直在下沉的心脏此刻彻底坠入谷底。
他忽然意识到他将他跟洛厄尔之间的事想得太简单了。
当初他单方面将洛厄尔抛下,是因为他们之间巨大的种族差异当洛厄尔二次觉醒成为奥诺里帝国顶尖的S级雌虫,那么接下来他能够带给他的,便不再是帮助,而是无休止的折磨与拖累。
于是他亲手替洛厄尔选择了一条更好的路,认为哪怕需要经历一时的阵痛,只要能够活下去,那么迟早有一天,洛厄尔会将他这样一个短暂出现在他生命里,根本不值一提的过客彻底遗忘。
毕竟虫族生命漫长,与动辄几百年的时光相比三年实在太过微不足道。
然而,他却低估了洛厄尔骨子里的倔强与不屈,他是真的宁愿死,也要与自己的本能和基因对抗,
既然如此,陆慎便想着,只要他回来了,那么一切就都会好的。
可他却忘记了,既然三年时光都无法释怀,那六年的时间只会更长。
长到几乎将他一手塑造的洛厄尔完全摧毁,长到洛厄尔已经不敢再相信他,更不敢再相信自己。
只要能够粉饰太平,洛厄尔甚至可以将那两千多个日日夜夜受过的委屈、吃过的苦全都一带而过,强行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一时之间,山呼海啸一般巨大的后悔再一次将陆慎整个人完全淹没。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在想早知如此,他当初为什么要跳下塞里利亚海湾?是不是豁出去继续陪在洛厄尔身边,眼睁睁看着他精神暴乱而死,然后再和他死在一起才是最好的结局?
最起码他不用看着洛厄尔在他面前演出现在这副小心、虚假又僵硬的样子。
不......陆慎呼出一口气,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
不对。
最起码现在洛厄尔还活着。
他也换了一具能够释放信息素,足够完全标记S级雌虫的身体。
眼下他们拥有的牌面远比六年前那副死棋要好得太多。
他不能太心急了。
在商场上向来深谙谈判与取胜之道,能够游刃有余熟练掌控任何情况的陆慎在心里告诉自己要有耐心,要慢慢来。
沉默了片刻,陆慎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下去,没有逼迫洛厄尔现在就听他说,目光再次几不可察地扫过洛厄尔脸上带着的银色面具,先是“嗯”了一声,然后低头碰了碰他的嘴唇又说:“送你回去。”
洛厄尔在亚历克星驻地的住所也是临时的,面积不大。
进来之后陆慎只扫了一眼就知道这里跟那间临时办公室一样,功能非常单一。
简单、粗糙、冰冷。
好像住在这间屋子的雌虫根本没有任何喜恶和偏好,仅仅只需要一个睡觉或休息的地方。
“难受吗?”陆慎将洛厄尔扶到沙发上坐下,“头晕不晕?”
洛厄尔摇了摇头。
他有些迟钝地抬起头望向近在咫尺的陆慎,很缓慢地问:“把我送到了,现在您要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