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礼反倒露出一丝笑容,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这是哭什么呢。我一介武夫,能死在床上,没有马革裹尸,老天待我也不算薄了。”
王夫人听着心如刀绞,伏在床前失声哀哭,王保家也跟着哭,王思礼摸摸儿子的头,慢慢抬手指着张光晟,对儿子说:“保家,给你岳父磕个头。”
保家有点呆愣,反应不过来,王夫人扳着儿子转到张光晟面前,呜咽道:“保家,快磕头。”保家稀里糊涂双膝跪倒给张光晟磕头,张光晟心情沉重,双手扶起这个未来的女婿。
几位将领到王府问安,王夫人擦干泪,牵着儿子出去迎接,众人还没开口,王夫人的眼泪就哗哗而下,哭成泪人。众将面面相觑,个个失色,众人跟着王夫人到王思礼床前,扑通跪倒一片,王思礼没有起身,只在床上摆了摆手,慢慢说了一句:“天下不安,河东重地,你们要好自为之。”他声音虚弱,吐词倒相当清晰。
王思礼对待张光晟像手足兄弟,光晟对他感激不尽,早就在为王思礼的病情担忧,眼见他身体每况愈下,病情竟然严重至此,嫂嫂终日以泪洗面,就连什么事都不懂的王保家也愁眉苦脸,光晟心中难受,食难下咽,睡觉不宁,常常半夜莫名其妙地醒来。
“光晟,你我兄弟一场,也是缘份。我就要走了,现在天下不宁,时局动荡。你是性情中人,容易冲动,乱世之中,行事更要谨慎小心、仔细掂量,千万不能行差踏错啊。”王思礼说完,转身飘然而去。
张光晟惊坐而起,叫道:“大哥,你要去哪里?”他眼前一片漆黑,肩膀结结实实撞到了床柱上,张光晟摸着起床,拿火石打着火,点起灯。
张夫人也给惊醒,看着他的背影担忧地问:“又做恶梦了吧?”正说着,只听得哭声隐隐,夫妻两个相视变色。
一个家人重重地敲着门,叫道:“老爷,不好了,节度使大人殁了。”
张光晟眼前一黑,嗓子一甜,“哇”地一口血喷了出来,张夫人魂飞天外,跌跌撞撞爬下床,抱着丈夫,光晟喘息过来,朝夫人摆手道:“我没事,大概是急火攻心了。”说着就要往外走。
张夫人拖着他的臂膀,急道:“祖宗,半夜三更的,你好歹也加两件衣服再走啊。”光晟无语停步,回过头来,已是泪流满面。张夫人匆匆打开衣箱,把衣服找出来,给丈夫穿戴停当,自己也加穿了两件衣服,跟着光晟急急往王府而去。
王府早已乱了套,张光晟携夫人直闯入王思礼卧室,王思礼还在床上,王夫人扑在他身上哭得死去活来,保家也在一边扯着嗓门啼哭。光晟勉强掩住心中酸楚,扑通跪下道:“嫂夫人,大哥已去,还请节哀顺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