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亦城开车回了城里的住所,已是午夜。

手机有条未读短信,韩睿发的:昨天态度不好,别见怪啊。

顾亦城看着短信,不知道怎么回复。几十年的兄弟,韩睿一直是他们中最懂得收敛脾气的,他都看不下来了,看来他确实够混账的。

他忍不住问韩睿:你觉得我的机会有多大?这没头没脑的一句短信,顾亦城想韩睿应该能懂。几分钟后韩睿回了条信息,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慢慢来吧。

顾亦城闭上眼,有点泄气。他草草冲了个澡,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那些过往像放电影一样出现在他眼前,十年,整整十年,他用了六年去忘记那段十年,就在他以为他要忘记的时候,偏偏又见到了她……

他总是记得她的一些小动作,他记得她睡觉时喜欢卷成一团,长长的头发散开来,显得脸小小的,他喜欢从背后抱住他,前胸紧紧贴着她的后背,睡梦中他会随着她卷曲的弧度而卷曲,他喜欢这样的感觉,仿佛他们是一体的。他喜欢她因羞涩低着头不敢看他时的模样,怯怯的眼神,让他忍不住想要逗她,咬着她的泛红耳朵道,乖,给我看看。他喜欢她忽然抱着他撒娇道,海鲜粥好好吃,我还想吃。然后他做饭,她洗碗,听着流水的声音淡淡的幸福随之蔓延开来。

累,好累,心真的好累……什么时候睡着的顾亦城并不清楚,醒来时,窗外雷雨交加,他忽然想起舒姝刚刚害怕的模样,她说,“每到下雨天,我就会做梦魇,梦见孩子浑身是血,哭着问我为什么不要他?顾亦城,他是你的孩子,他有没有来找过你啊?”

黑暗中,他点了只烟,冷清的房子里什么都没有,除了孤独。

凌晨四五点左右,床头手机忽然响了。

是别墅那边打来的,医生说,“舒小姐现在高烧不退。”

睡意一下子全无,顾亦城猛的一下坐了起来,问道,“怎么回事?我走时不是还好好的吗?”

医生解释道,“半夜舒小姐醒了,一会儿说要回去看花,一会儿又说什么孩子,护士好不容易将她劝回了病床,可是刚刚去看她时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跑去花园里,淋了点雨……应该,应该是受凉了。”

顾亦城出过车祸,虽然对于开车并不畏惧,却比旁人更加小心谨慎。这样的雷雨天,为了安全,他往往会选择不出门。六年了,他几乎快忘了开飞车是什么感觉,当他闯了一个又一个红灯后,便发现一百码的速度根本满足不了自己,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心里暗暗骂道:那些陪护晚上都干嘛去了?她身体不好又刚动了手术,怎么禁得住一夜冷风的折腾?说什么淋了点雨,应该是受凉了?刚动完手术的人能淋雨吗?傍晚,他和她争吵时,情绪就不稳定,他当时心里难受,可能也有点想逃避,怪他,怪他,他今晚就不该回来……

顾亦城赶去郊区栋别墅时,医生正在给昏迷的舒姝打点滴。

尖细的针头扎进的血管时,舒姝一把扯掉手背上的针头。顾亦城以为她醒了,快步走了过去,一看,才发现她紧闭着眼,脸上的泪痕斑斓可见,头发还未干透。

医生换了个针头,握着舒姝的手又去找血管。针尖刚刚碰触到她手背的肌肤,她便挣扎起来,针尖在她白皙的手腕上划出一道细口子,鲜红的血了渗出来,落在雪白的床单上是那般触目惊心。

顾亦城急忙抱住她,“舒姝,舒姝,你干什么?医生在给你打点滴。”说着转头对医生道,“能用打针代替吗?”

“能是能,但效果没那么好。”

“我按住她,你继续给她扎针。”

当尖细的针头再次扎进了血管,舒姝挣扎起来,却怎么也挣不开顾亦城的禁锢,她挣了一会儿,最后没了力气,终于安静下来,卷成一团低低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