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李相第一次从两仪殿落荒而逃。
当晚梳洗结束,冯令仪一个人趴在床上窃笑不止。各位郎君的尺寸、形状、颜色与京畿地区男子平均水平、他们各自家族的生育状况,父母病史被一并送到了她的手中。李修言想要办成某事的时候,总能办的格外迅速和漂亮。
“啧,看不出来啊,脸长得倒是不错,原来还没到平均水平。”yszl
“啊?这个为什么是紫黑色的啊?中毒了吗?”
“薛廷,薛……噗”好险又要喷茶,她抱着被子从床头一骨碌滚到床尾,“看着那么斯斯文文的,怎么跟脸的印象完全不符啊!”
门外常禄儿听见动静,小声问了一句:“陛下?”
“没事。”她揉揉滚烫的脸,重又捡起地上青色封皮的‘内宫局密折’,“不必在意,朕这就睡了。”
纸页竟莫名有些烫手,她几乎是半眯着眼睛、一目十行的飞速看完属于他的那一折,一边在心里唾骂肯定是嬷嬷们看走眼了,一边克制不住的回想起那截光洁有力的小臂。
家道中落,为什么会中落?穷的都没钱买马了,怎么口气还很大的样子?他母亲是谁来着?哦,房氏……中山房氏?要这么说来,稍微傲气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直到她睡着那封折子都没再向后翻动,自始至终停在了‘薛廷’一页。
六月中旬,神都彻底入夏时李相任命扬州别驾王昴为从六品振威将军,暂领江南兵事,与苏州、歙州、庐州等地共抗叛军,争取一举压制住丹阳大长公主的攻势。
“老师都是从哪儿挖出的这些人?”神都太极宫中,女皇粗略翻了翻王将军的履历,对他的决定颇感不解,“这个王昴虽然出身琅琊王氏,十几年来一直没什么过人的功绩,何以让老师另眼相看?”
“是没什么过人的功绩,但你也要注意,这十几年他一直在谁手下做事。”
其上官姓杨,丹阳大长公主的驸马也姓杨。冯令仪了然:“原来如此。”
这位祖姑奶奶的作风陛下一直有所耳闻,其夫家又是两京数得上号的豪族,有贵主撑腰,族人鱼肉百姓、横行乡里的传闻从来就没断绝过。
“看人不能只看表面,”李修言摸摸她的脑袋,“要能透过皮看到骨才行。”
番外四 岂第君子,莫不令仪(六)
这话意味深长,似有所指,冯令仪假装没有听懂,转口又说起了别的事。
七月太液池中芙蕖竞放,薛廷、卢湛、崔景驰等五名少年最后一次入宫陛见。晚上李相照例进宫,为她补讲今日的功课,没想到三言两语起了龃龉,被生生气白了脸:“陛下方才说什么?”
女皇故意撒娇撒痴,态度十足强硬,分毫不肯退让:“怎么老师刚过而立之年就开始耳背了么?朕说朕就是要他,胆敢换人或驳回朕就绝食!这个皇帝谁爱当谁当去,朕只要薛廷!”
他紧盯着她,久久未曾言语。
以皇夫之位为诱饵,尽量拉拢五姓世家,免得在这个节骨眼上朝堂还要四分五裂、几方势力各自为政,仅有的一点胜算也被内耗完了,其中的道理他掰开了揉碎了同她解释过,还解释过不止一次。
李修言不自觉捏紧了手中书卷,莞尔笑道:“为了一个毛头小子,陛下要弃天下万民于不顾吗?”
语气虽然平静,但她与他相处三载,能从他最细微的神色变化中感知到他的情绪,老师在生气,在吃惊,甚至还有一些意料之外的气急败坏。这让冯令仪兴奋莫名。
看吧,果然是这样。不止是她需要他,需要老师的指引、辅佐和劝谏,老师同样离不开她,没有她这个名义上的天子,仅凭他自己,哪怕有李家作后盾也一样无法服众。
她暂时没有别的与他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