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多情,后宫里的妃君们大多还是盛年,不敢真的做什么,同宫女、女官眉来眼去却绝非个例(不过都是无宠无子,出身低微之人)。东宫太女进后宫的次数是数得着的,这位曾经盛宠的小薛君又是一进宫就被至尊带在身边,二人就算真有点什么,大概也是发乎情、止乎礼。
小太监们一边在心内可怜皇帝九五至尊、天下之主又如何?年纪大了还不是连个面首都拢不住,自古嫦娥爱少年,少年也爱年轻美貌的二八少女啊,生了那样一张绝色脸孔,谁能心甘情愿的一辈子伺候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女人?一边又暗笑自己算个什么东西,掖庭还没混出头呢,就敢去可怜真龙天女了。
“张主事,”过了两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薛夙根本吃不住刑,很快就痛的晕厥过去,侍立一旁的一个小太监趁机凑上前,“这人嘴巴这么硬,再过一旬也未必能问出东西来,您看……咱们是不是给上面报个信?”
久久无人问津,他们却不敢当至尊忘了这个人,他死咬着不肯松口,事态就这么日复一日的胶着下来。
“你倒上进,”今日重阳大射,东宫那位出尽风头,连他们掖庭都听闻了,至尊赏了一枚高宗大帝的玉扳指,还赞太女‘有先祖遗风’,这个节骨眼上瞎报什么信?张太监眉毛一挑,皮笑肉不笑道:“不如这样,明日你去内侍省跑一趟,看刘少监肯不肯因此提拔你。”
圣意究竟如何现在还说不准,且走着瞧吧。
重阳翌日,药膳局将殿下亲自猎回的猎物剥皮清洗,做成兔肉蒸饼和炙肉送至东宫各处。无圣斋的小太监们百无聊赖,三三两两围坐在茶房闲话:“……方才我偷瞄了一眼,蒸饼皮都僵了,良俤肯吃才怪。”
这话不尽不实,大家都知道陈菩并不挑嘴,一向是给什么吃什么。另一个胆大的小太监接口道:“狗眼看人低罢了。”
宫里拜高踩低是常态,借他们个胆也不敢给承恩殿送僵冷的蒸饼。
一群人老生常谈的嘀咕起来:“不知是不是殿下的吩咐,起码还能想到送东西。”
至尊的后宫里,一辈子没承过宠的大有人在,太女妃虽未刻意打压,无宠之人的日子总是不太好过。起先开头的太监叹了口气:“……急什么,大婚才半年呢。”
新婚燕尔,当然如胶似漆,等殿下腻了就好了,殿下腻了……机会就来了。
会面
九月一到天气就逐渐转凉了,下过几场淅沥秋雨,神都城‘满城尽带黄金甲’。
“贵国的驼蹄虽好,做羹却不地道,这是今日一早我请人借此地庖厨所作,炖了两个多时辰,殿下尝尝滋味如何。”谪仙楼坐落在天津桥南,名为谪仙,其实止有两层楼高(有周一代所有建筑,尤其是神都城内的建筑都不许超过三层,防止百姓窥伺太极宫事),二楼朝北的某个角落里,安息王子散发胡服,十分自在的向她推了推案上的一只陶碗。
冯献灵于是拿起银勺,低头啜饮了一口:“骆驼性善忠厚,可负重千里,孤还以为西域人尊其为善畜,不肯食之果腹呢。”
说话时抬眸扫了他一眼,眼中隐有些小儿作弄人时的揶揄得意,与那日马背上的温和藏锋判若两人。鄯思归不由笑了:“三岁就被送质突厥,这会儿装什么西域人?”
突厥人喜食牛羊肉,赶上水草不丰的年头,骆驼、沙狼、狐狸,逮到什么吃什么。雍罗侯小时就吃过炙驼峰,那一块最是脂膏肥美,还没烤熟就滴滴往下淌油。
与突厥相比,周人可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狄迪氏在神都住了二十余年,一手羹汤功夫自不必说。冯献灵虽没觉得这道驼蹄羹有多惊为天羹,也承认其滋味比药膳局做的强上那么一点点:“味道不错。”
他亲自给她斟了一杯葡萄酒:“能得殿下一声夸赞,阿兄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