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冬月点点头，忽然想起乌市的冬季来。

乌市的冬天会下雪，不过最大也是勉强能没过脚底，细小的雪花漫天飞舞，掉落到人手心时很快被体温灼化。

她望向窗外的暴雨，心想自己今年怕是看不到初雪了。

晚上回到出租屋，江彤打来电话询问她湖州的天气，江冬月只说一直在下雨，不过有车上下班没有被淋。

“我听说那里冬天还怪冷的，要不姑姑给你寄一床厚棉被？”

江冬月委婉拒绝：“不用了，我自己买了，你留着等表哥回家给他盖吧。”

她不仅买了，还买了两床，一床6斤的用来垫一床10斤的用来盖，可还是扛不住这湿冷。

“提那个臭小子干嘛，自从去了首都工作，一年都回不了两次家！”江彤的语气忿忿的。

“表哥是事业上升期，忙正常。”江冬月把手机拉离耳边，轻声道。

“鬼个事业上升期，我看他就是放不下……”接下来的话江彤没再说了，只剩下长久的叹息。

良久后她道：“你要是不盖我拿去给小迟了，这孩子穿得可单薄了，我都怕他冷死。”

江冬月抿了抿唇，闭眼道：“我知道了，我会多给他买几件羽绒服过冬的。”

姑侄二人又寒暄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江冬月在某宝搜索儿童服饰，没有挑选，直接买了排列前的那几件。

凑了四件下单，一气呵成。

付了款，江彤发来一条微信：冬月啊过年就回家看看吧，咱们一家人吃顿团圆饭。

“……”

江冬月想起了几天前的另一通电话。

江迟寄宿这些天来倒是老实本分，不仅没有没有惹出什么祸，学习也愈发认真，期中考试拿了班级第一，班主任为此还特意打电话“恭喜”江冬月。

“江女士，江迟真是个好孩子啊，怕你操心就一直踏实学习。这不，才入学进来多久，就考了个班级第一。”姜田看着成绩单，语气难掩激动。

江冬月听闻后眉间微动，片刻后她道：“谢谢老师们的耐心管教。”

“哎，我们的功劳就少了，”姜田笑着说，“过年回家多陪陪孩子，我想江迟会很开心的。”

挂掉电话后江冬月听着听筒里传出的“嘟嘟嘟”，久久不能回神。

回家，回家……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告诉她要回家？

她明明就没有家了！

江冬月没有回信，恍惚输入了那串熟悉的号码。

“叮铃铃”

电话响了很久都无人接通，在江冬月想要挂断时那边响起了一道男孩的嗓音。

“喂，是小姨你啊。”

刹时间江冬月心如鼓动，连忙摁下挂断键。

一通她以为无人会接的电话，一通打回家的电话，被人接通了。

她的身体开始发抖，热意流窜全身，后背的汗水粘住了带绒的睡衣。

江迟接了电话。

他为什么会在那里？

江冬月发信息询问了江彤，后者道那孩子最近周五都会回去住一晚，说想家了。

“他肯定是在逼我，逼我回去……”她放下手机，后知后觉道。

她仿佛能看到男孩站在面前笑着重复“回家”，脚下却在步步逼近，直到她无处可逃。

那副纯真、内疚的面目都是假象，江迟怎么可能会意识到自己错了？

他只会觉得是这个世界错了，是她不识好歹地要离开。

她不能原谅他，她没有理由原谅一个强奸了自己的罪犯。

这么想着，江冬月反而如释重负，她躺进棉被里蜷缩起来，仿佛一只竖起刺企图自保的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