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2)

话音未落,有人从游廊下快步走了过来。

来人是个十四五岁的姑娘,穿着一身蜜合色绣金桂交领衫,并秋香色马面裙,她快步走过来。

她先行礼叫了声爹,看了一眼碗碟,见瓷上釉不够细,甚至有些边角釉水没覆上。

她说东西是她让采买的,“爹勿怪,是大姐姐的事情办得着急,账上的钱支取得勤,便一时没留意,采买了些不够细致的碗碟。”

她连声请罪,“女儿也想给大姐把婚事办体面,但女儿没经过这样的事,且念着爹爹还想给大姐添妆几件,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顾得周全就顾不得细枝末节了。”

她正是杜家二姑娘杜润青。她母亲顾夫人重伤卧榻之后,家中庶务全由她撑了起来。

杜润青说着看了杜致祁一眼。

父亲官职不高,家中进项不多,开销却不小。大姐本就有嫁妆,若不用另给她添妆,还能省出不少钱,办得让父亲更体面些。

谁当家谁知柴米油盐贵。

杜致祁听见女儿这般说,才恍然想起世上没有两头顾全的好事。

他让人换一批像样的碗碟来,“器具置办了总有用上的时候”,但给侄女另外的添妆,他示意了女儿,“就算了吧,你伯父生前没少替她置办,想来是不缺的。”

杜润青见父亲虽这么说,可脸色还有些沉沉未定,负手往廊下走去。

杜润青小步跟了上来。

“爹莫怪女儿多言,女儿晓得爹的心思。”

杜致祁脚下一停,杜润青轻声道,“爹觉得这门和邵家的亲事,是瞒着大姐给她定下的,不免亏欠了她,所以想多给大姐添妆,以作补偿。”

这话正是说中了杜致祁的心思,他略感惊讶地看了女儿一眼。

这亲事,他原本是完全没想过的。

他大哥生前给侄女定好了婚事,可惜姑爷早逝,侄女守在老家打理书楼,也顺道将杜家的庶务一并担了,每岁还能给他送来不少银钱。他想她既然愿意留在家里,就随她去吧。

不想邵氏突然要同杜家联姻。

从前邵家名头不显,两家来往不多,如今邵家出了邵伯举这探花郎,更有邵贤妃所出的雍王为朝中文臣所拥,很可能入主东宫,邵氏立时炙手可热起来。

他年初回京候缺,一直没有合宜的位置,再让他往那些偏远凉地,做出不了头的属官,连个堂官都混不上,他实在做够了。

邵伯举可是圣前红人。雍王亲近,阁臣提携,不说大好前程在即,只说他娶了侄女,给自己这个做叔父的某个像样的官职,根本不在话下。

他怎么想怎么觉得这婚事好,然而侄女是个僻静却有主意的性子,同那蒋家三郎青梅竹马,情投意合,蒋竹修病逝后,她只避在竹林小院中与古书相伴,想让她再嫁,可不易说服。

谁料邵氏说此等婚事,想请皇上赐婚,就在中秋夜宴之际。只有圣旨落定,他哪里还需要说服侄女,侄女只能、也必须嫁给邵氏。

他当即做主应下了这桩婚事,可说到底,大哥大嫂都过世了,他却瞒着侄女给她定亲,多少心下难安。

还有一点便是,侄女是初嫁,但嫁过去却是继室。

邵伯举前有亡故的发妻,此番只是续弦。

这会被女儿说中,杜致祁抬手捏住了紧锁的眉头。

见父亲这般,杜润青径直开了口。

“您不该这般作想,爹爹此番,怎么能算亏欠大姐呢?”

她道,“蒋三哥过世后,大姐姐一味沉溺悲痛之中,不问尘事,孤身独行,对女子而言,这哪里是长久之计?反而爹爹这做叔父的,一心一意为她着想,替她做主定下这门显赫贵亲,根本就是出手救了她,谈何愧对伯父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