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从阳送她上车。
“你会扶正她吗?”上车之前,纪明达最后问。
“会。”温从阳毫无?犹疑,“我会将她明媒正娶,迎回家里?。”
“你们也算终成眷属了。”纪明达笑道,“这件喜事,不必请我……怕你为难,先说?一声。”
她上车离开。
车窗外,“温宅”的?匾额越来?越远,直到变成一个黑点,直到消失不见。
纪明达想起?,她已整整一年没再做有关“未来?”的?梦。
但回想这几年,开始做梦后的?一切,仿佛才真?的?像一场梦。
现在,梦醒了。
……
送走前妻,温从阳很快回到后宅看如?蕙和孩子。
母亲喜欢如?蕙,却不喜欢如?蕙做他的?正妻。但他说?,不娶如?蕙,便终生不再娶,母亲也就松了口。
他已不是四年前的?他,母亲也不是四年前的?母亲了。温家,更不再是理国公府。
如?蕙是他四年以来?,唯一能抓住的?人。他不能再辜负她。
“当年,那个孩子没了,所有人都要放你走、劝你走,是我强留下你。”温从阳对如?蕙低头?,“是我对不住你。”
李如?蕙只?笑,摇了摇头?。可她才要开口,便被温从阳用手?轻轻挡住。
温从阳重复:“是我错了。”
是他错了。
从前种种事端,有些其实怨不得旁人。是他年少无?知,自己作孽。
比如?,他和如?蕙的?第一个孩子。
“我已经把从前送过明夫人的?东西,全收起?来?了。”温从阳惭愧说?,“以后你不会再看见了。”
那些花瓶、摆设、琉璃灯,不会再出现在书房柜阁里?,让他想起?明夫人,伤到如?蕙的?心。
李如?蕙愣怔许久。
她惊喜、惊讶而不敢相信地?看着温从阳。
温从阳也看着她,愧疚而坚定地?看着她。
李如?蕙抹掉眼下的?泪。
“大爷,你三月才走,那时我出了月子,也能上路了。”她笑,“孩子留下,大爷带我一起?走吧。”
“边关苦寒,”她说?,“我不想你孤身一人。”
她说?:“我不想……再和你分开。”
-
四季更迭,很快又?到夏天?。
就算搬离温宅,搬到了独属女儿的?房舍里?,温慧依旧未见好转。
大夫都说?,这是心病。
徐老太太管着家事,纪明达和纪明远轮流推温慧在院中散步赏景。
“娘,我想好了。”纪明达轻声对母亲说?,“等过十?年、二十?年,等流言平息,等不再有人提起?父亲谋逆,孩子也大了,我便去?做女塾师。我想试试。”
同为逆臣之女,反贼之后,徐家谋逆毕竟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与徐三妹妹无?关,四妹妹又?有明夫人担保,两人都得以正常考入女医学院,她却不能。
毕竟,她不但是叛逆之后,还是个妄图为逆臣殴打国朝命妇的?糊涂鬼,还是个,强夺妹妹丈夫的?无?德之人。
“娘快些好起?来?,等着我、看着我,好不好?”纪明达笑着问母亲。
这是她第一次想靠自己做些什么。
她教温从阳教得很失败。她很失败。
或许这一生,她能凭自己,取得一次成功……吗。
纪明达不确定。不确定就算在二十?年后,还是否会有人愿意请她做先生。不确定她的?……污糟名声,会不会伴随她一生。
但这是她的?希望。
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