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几次欲言又止,其他的两个内侍也不明所以。

谷祥雨让他们先出去,然后将香焚起,又走到桌旁,倒了一杯茶水,将酒壶跟杯子一同端起,将杯子捻在手里端详着,朝着窗子走过去。

“这杯子,应该是青杵大师亲手烧制的,早期作品,笔法略为笨拙。”

施小姐的灰暗的眼里闪过一丝的光亮。

谷祥雨支开被关的严丝合缝的窗户,探出窗外,执着杯子的手微微低垂着。

一时间亮白的阳光进来,笼罩在他的身上,又进到屋里,在那红漆桌子上投出分明的界限出来。

谷祥雨靠着窗侧了一下身子,看着杯子里的茶水深处,送至鼻间嗅了一下,闲聊似得说了一句:“今天天气真好,你会不会有点儿舍不得。”

施小姐别开脸,决堤一般,掩面恸哭起来。

谷祥雨将酒壶里的酒水倾倒,看着那些浮沫一点一点地沉进那盆梅花下的黑色土壤里头。

“再等等吧……会有办法的。”

谷祥雨回宫,因办事不力,被罚了三个月的月例。

有人说,早知如此,还好被派去施家的不是自己。

谷祥雨没钱了。

太子得知皇帝派出一道口谕去施家,这才露了头,但却得知谷祥雨办事不力,口谕居然没有送到。

太子于乾庆门“偶遇”谷祥雨,依旧是一个笑面,谷祥雨也会装,说话叙旧,将这辈子跟他见得几面都说了个遍。

太子像是偶然记起,道:“谷领侍,你之前是不是跟杨福厘,杨大人有过什么过节?”

谷祥雨眼还没有暗下去,就调整了过来,一副迷惑状,“过节……我一个当奴才的,哪能跟杨大人有什么过节。”

太子皱眉笑道:“是吗,杨大人毕竟是朝中命官,戚太妃那边又催的紧,那件案子积压至今,总不能真叫它成了一桩悬案。”

谷祥雨不动声色。

杨福厘那日被他诓骗之后,是去找了谁?

只是他不能问。

太子还是一副温润模样,“谷领侍,听说那日杨大人跟您一块儿吃了酒,隔天一早才……”

“太子!”

太子看着谷祥雨的身后,面色直接一紧。

谷祥雨回头。

宋怀净在宫中公然打马,一身降紫,矜贵无比,目光先是落至谷祥雨的身上,突然间,四足踏云白马像是一时失控,直接朝着太子踢了过去。

太子踉跄后退,勉强躲过马蹄,却也崴了脚,连发髻都乱了。

若非是被人扶住,怕是要跌到地上。

宋怀净压着眼,扬声“呦”了一声,语气带着讥讽,“太子怎么知道出来了?”

太子站稳之后,一脸陪笑,“小皇叔公。”

宋怀净偏头,看着他的脚,“赶紧找太医看看去吧,若是瘸了,还得赖在本王的身上。”

太子脸色变了一下。

太子走后,宋怀净扯动了一下缰绳,他胯下的马像是有灵性似得,直接拿马嘴朝着谷祥雨呶了一下。

谷祥雨被吓的后退了一步。

宋怀净无情嘲笑了一下,却半点儿放肆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抿着嘴,看着他,冷硬的嘴角上弯着。

眼里就是却是有些苍凉,说,“长高了。”

谷祥雨一时间没有听明白,下意识地说了一句:“什么?”

宋怀净定眸看了他片刻。

也是,都已经十年了。

“少跟太子牵扯。”

谷祥雨没想到会从他的嘴里听到这么一句,免不了生出一些的情绪,那些情绪最后都化成了一丝了然的笑。

“多谢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