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一瞬,他听黛黎说:“和秦邵宗没有关系,我刚刚也不是在想我们南下的事。我只是,心疼州州。”

青年霎时愣住,连带着眼底的杀气也被定格和打散。

话有了开头,后面就顺了。

黛黎轻声道:“我有时总忍不住去想那十年,想你遇到的种种困难和经历,猜测你当初是怎么熬过来的。我夜里偶尔还会做梦,梦到大饥.荒的那年,小小一个的你被抓住,他们要杀你取肉。天大饥,时人易子而食,换的竟是我的儿子。州州,我和你说这些,不是想你有负担,只是单纯觉得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不是的!”秦宴州慌忙摇头:“没有比您更好的妈妈了。”

他记事不算早,四岁、快长到五岁才开始记事,再往前只有一些零碎的片段。

他的父亲是民航机长,时常不着家,他对父亲的印象只有一道高大的背影,和宽大的手掌落在他头上的温暖感。

但对母亲的记忆,那可就太多了。

那些记忆像漫山遍野的小花朵,随手采下一朵,可能会变成幼儿园里,和其他家长一同坐在台下、拿着相机笑看他表演的妈妈。

也可能会化成一副图画,画里的他坐在家里的地板上,手里拿着玩具小汽车,而不远处,妈妈在沙发边用着笔记本电脑工作。

还可能会变成另一幅景象:他在小区里和小伙伴玩耍,玩得满头大汗回到妈妈身边,美丽的女人拿出小水壶递给他,看他拧开吨吨吨喝水后,又拿出手帕为他擦汗。

这些漫山遍野的花儿连成一片,形成一个无人得知的绿洲,抵御着恐怖的风沙,也让经年以后,伤痕累累的他有了短暂的歇息处。

黛黎却苦笑道,“我担不起这一句‘好’,我让年幼的你一个人在这里流浪了那么久,好不容易与我重逢,好日子没过多少天,就要和我一起去逃亡。”

“能和您在一起,于我而言就是好日子。”秦宴州毫不犹豫说。

黛黎心里的难受在这刻达到了顶点,不由脱口而出,“你离开青莲教,他们知你叛逃,全体通缉你不说,那个药肯定不会再给你的,肠穿肚烂也算好日子吗?!”

秦宴州眼瞳骤然收紧,嘴唇噏动,“妈妈……”

“为什么不告诉我?父母应该是孩子的后盾,而不是包袱。我的孩子吃的苦已经够多了,妈妈只想你往后都平平安安,不需要州州你为我做那样的牺牲。”黛黎眼里的泪终是落了下来。

从秦邵宗口中知晓那事,毫不夸张,她真的觉得天要塌下来了。

本以为那十年过去,她和州州重逢了,后面的日子就是苦尽甘来。虽说不能大富大贵,也不如像现代一样轻松,但总归会比那困苦的十年要好。

但她没想到青莲教留了后手,更没想到她的孩子居然隐瞒不告诉她……

这些年能和秦宴州谈天说地的几乎没有,太久不与人辩驳,他如今只能着急道:“不是牺牲!只要妈妈开心,我都愿意的。”

黛黎心如绞割的同时,有股怒气直往头上冲,“那药难道没有副作用吗?这不是牺牲是什么!”

秦宴州哑口无言。

黛黎眨眼间滚下一行热泪,“我知道你想我开心,想妈妈在这个时代能快活一些。可是州州,如果你的身体被药坏了,年纪轻轻就时日无多。我告诉你,我当初能从跨江大桥上跳下去,等到那日我也能拿一把刀直接抹了脖子。”

秦宴州身躯一震,他脸上出现了刹那的空白,但眼眶却先一步红了。

儿子长得已经比她高出许多,黛黎没办法像他幼时一样轻易摸他的脑袋,只能拍拍他肩膀。

“州州,那十年我很抱歉不在你身旁,也明白十年太久了,足够凡事都要依靠妈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