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滴泪,从他眼角落了下来,他注视着嵇临奚,喃喃着,“我并非想要如此的,嵇临奚。”
沈闻致和燕淮并非真的愚蠢顽固的人。
他们正是嗅到他对嵇临奚隐晦的提防和布局,知道他想要把嵇临奚的野心与欲望锁在笼中,才会一次又一次对嵇临奚出手,还要为他遮掩。
他才是造成嵇临奚眼下这个境况的罪魁祸首,嵇临奚的苦难来源于他。
“我不想这么对你的。”
从他对嵇临奚动心的那一刻开始,他其实有很多东西都想给对方,可他不能给,给了就是私欲开了口,山口冲开,便是欲壑难填,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嵇临奚可以为他付出一切。
但他却不能为嵇临奚舍弃一切。
那滴泪落下来时,嵇临奚心脏一下抽紧,五脏六腑仿佛被密密麻麻的铁针穿此而过。
他何曾看到过殿下真正落泪,便是当初坠崖,后背承受着那样剧烈的痛楚,殿下醒来后也若无其事地默默承受,他知殿下在他眼里柔弱无助,令他万分爱怜,本人却是意志坚韧,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对待一切都游刃有余从容应对的姿态,仿佛稳操胜券的执棋者。
而眼下这滴落下来的泪,真如他的愿,从容不迫高立云端的太子成了他梦里流露出脆弱姿态的“美人公子”,他却宁愿这滴泪永远都落不下来。
嵇临奚将手中的纸慌乱扔在一旁,连沈闻致那般气他时也未曾落下来的泪,此刻顺着他的脸颊滚滚流下。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殿下。”他拖着病体手足无措将人抱在怀中,一边泪流,一边沙哑无比说道:“我一切都明白的。”
“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是我甘之如饴!能在你身边,对我而言就比什么都重要。”
他憎恨沈闻致燕淮,究其根本,憎恨的不是他们屡次阻拦自己,他们自有他们的理由,站在谁的立场上都难以分出对错,他憎恨的他们否决了、轻贱他对殿下的真心,好似他待在殿下身边,殿下就会被他拉到尘埃地狱里去。
他明明比他们所有人都渴望把殿下永远捧在云端。
在沈闻致燕淮眼中,殿下是太子,是皇帝,于是有他该有的必须去完成的责任,殿下要为这份责任付出所有。
在他眼里,殿下却只是殿下,仅此而已。
他松开怀中的人,捧着脸颊慌乱去擦拭那滴让他万针穿心的泪,但那泪太烫,灼烧他的手,于是他垂首去亲,喃喃道:“我知道,牺牲付出的从来不止是我,殿下也在为我牺牲付出。”
“你不说,小臣心中却是再明白不过的。”
会为他劳神,会为他操心。
会时时刻刻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在他要走上一条不归之路时出言阻止,不爱他时也能看到他的勤奋拼搏,心肠柔软地容忍他的唐突之举,他在各方势力间周旋不断往上爬时,会体贴为他考虑不让他为难的殿下,知道他伤心难过,会及时出现安抚他的殿下,他眼中看到的只有殿下的好,这样温柔柔软的殿下,他又怎么不会失魂落魄,情根深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