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把孙知竹从悬崖上往下推，那时候只是觉得

只是觉得她和女儿都像两头小羊，在别人的牧场里吃草，而在别人的牧场里，当然是不能久留的。

所以她总想要为他和女儿寻找一个家。

“我知道。”

孙知竹望着姥姥，轻声说道：“我知道不怪你，见到姥姥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她不爱你，所以你也没学会怎么爱我，你以为你教我的是正确的，这很正常，因为谁能想到母亲会害自己呢？你只是把姥姥教给你的错误的东西，以为是正确的传给了我。”

自然界中，大多数幼崽，都是由母兽，也就是由自己的母亲传授狩猎技巧，母亲教什么，孩子就学什么，这样才能生存下去。

可人类太复杂了。

动物们大概很难想到，母亲生育出来女儿和儿子，儿子会看不起母亲和姐妹们的性别，自立为父，自傲为男，反过来压制母亲和姐妹。

而母亲也并不总是智慧和清醒的，有时候甚至是愚昧和谄媚，谄媚的对象是儿子，愚昧的地方则是在于：被儿子看不起性别，还以儿子为尊，掏心掏肺的付出，最后被当成踏脚石一样踢走。

她没法怪母亲，因为母亲也不是只有母亲这一个身份。

母亲亦是女儿，亦是女人。

当女儿时，被输入重男轻女思想，当女人时，被输入男尊女卑思想，然后终于到了当母亲这一阶段，却要求她当一个圣人，仁慈智慧还要宽容地对待孩子，简直是在虐待母亲。

孙知竹看着姥姥，同时将手放在了母亲孙琪的手背上，她从未向母亲倾吐过心声，或许其她女儿经常做吧，但她从来没有。

她自从懂事后，就抵触母亲对她那些错误的教导，但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痛恨过自己的出生，幻想过如果自己是儿子，或许母亲跟她都会好过一些。

但现在不了。

“我很高兴我是女儿，所以我会理解你。”

“我也很愿意没有长成舅舅那样恶心的人，不随母亲的姓，和母亲不是一个性别，享受着母亲无私的付出，然后反过来嘲笑母亲的女人性别，讥讽女人不能传姓，辱骂女人是外姓人，仿佛母亲对一个不随母姓的儿子付出，就像一场巨大的笑话一样。”

“我很高兴我没有长成那样的人。”

“我愿意成为你的女儿，我也很高兴，在我成年以后，还能以女儿的身份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面对姥姥，一起成长。”

孙知竹伸手指了一下姥姥，轻声但是坚定地说道：“妈妈，她对你的教育是错误的，你很珍贵，你比儿子珍贵多了，她走了一条错误的轨道，所以她现在也得到了她的报应，而你我都不是她那样的人，我为此感到庆幸，我很高兴能和你站在一起。”

“我也是。”孙琪轻声说道，脸颊两滴温热，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在温暖、橘黄色的黄昏中，她看向在草坪上蹒跚学步的母亲，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幼小的样子。

一切就像轮回一样重新开始，只不过这一次她接纳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