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枝向来都是如此, 这?话还算是委婉含蓄的, 玄桑几近能?听出她话中的未尽之意,好似在说, “我们不是本来就该在一起吗”“你既然答应了,哪里还有反悔的余地?”。

实际上, 她懵懂无知,在这?方面自认为正确的, 不是自己的内心?, 而是这?千年来传下的规矩。

就像她所?说的,若是十年前他离开了, 她找别人, 找肃竹或是姜绥,也都无所?谓。

她就是想要?个?人长久的陪着她。

提起来的要?求像小孩害怕寂寞, 需要?玩伴一样天经地?义。

玄桑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但?有无尽的耐心?,他教她,就和?从前一样:“阿枝,你需要?阴官家的任何人,任何人都会在,但?需要?并不是情爱。”

九州花团锦簇的繁荣之下,重担系在两人身上,陆屿然有巫山一族众星捧月的珍视着,凌枝在阴官本家自然也如珠似宝。

一年中三百多天,她有两百多天都镇在渊泽之地?里,旷久的黑暗和?静谧能?完全吞没一个?人,因此她脾气?不算好,独断专行?,公事上强硬得可怕,私人事上又?多少有些想当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都没关系。

正如她说的,她有生来不可推拒的使命,玄桑也有,他的使命就是陪着她,为她处理任何棘手的事情。一年复又?一年,他原本也觉得这?就是人生中既定的轨迹,直到那次出门巡查渡口,见到了温流光。

他不是不知道外人对温流光的评价,阴晴不定,性格暴躁,杀心?重到十米之内没人敢靠近,认识的不认识的无不纳闷,说天都这?个?继任者究竟怎么回事。

可能?确实是少见多怪,那日暴雪肆虐,温流光红衣红鞭,张扬无比,为了捉人毫无顾忌,推掌将冰层直直裂开。

他有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不为温流光本身容貌而惊艳,而是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种稀少,拥有致命吸引力的东西。

人生在世,谁身上没有束缚,谁能?真正随心?所?欲?

凌枝身上也有种天真的活力,可她是生长在窄小一方天地?里,努力从噬人的缝隙中挣扎出来的小芽,再如何顽强,也摆脱不了四面的围墙,摆脱不了逼仄得令人发疯的处境,温流光身上却有种真正的,酣畅淋漓的自由感。

自古以来,卑微者求权,贫穷者求财,生来被条条框框束缚,人生才开始,就被一眼?规划得到了头的人会被那种开阔的东西吸引,实在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玄桑对温流光有感激,感激她出手相助,可谈男女情爱,未免太早。若非要?说,他只是确实有了一种蠢蠢欲动的,想要?打破现有的死水一般的生活的想法。

他没有回答,沉默地?看着凌枝,凌枝于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笑意缓缓收回,皱眉,笃定地?陈述:“你反悔了。”

“你不想留在渊泽之地?了。”

凌枝盯着他看了一会,眼?珠转动时其实看不出什么,却叫人莫名不敢注视,怕看到其中的委屈和?难过,她敲了敲桌子,最终说:“悬赏是你下的,双煞果我带回来了,我什么都不缺,就要?这?个?。”

“师兄是陪我最久的人,我不想为难师兄。”她提着裙摆,不太开心?地?撇了下唇,仰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他:“我给师兄三天时间?,你好好想想。”

说罢,她下了凉亭,目不斜视地?从亭外从侍们中翩跹穿过,可能?到底还是生气?,没走两步,便嗖的化作?一缕黑气?,猛的扎进小桥下流动的水、液中,连影子都捉摸不到了。

玄桑头疼地?撑了下额,手指勾住了笔,却与?那只果子面对面,没有处理事务的心?思了。心?腹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