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禾安说这话时盯着?一个地方不动,嗓音有些?淡:“世上爱情大抵就是如此,情至深时如火,情至淡时如冰,他?们最终两看相厌,看我也觉得厌恶,我母亲在无尽的悔怨中含恨而亡,我父亲嫌我是拖累,仆从不甚在意?,一次意?外,将?我遗失在人群之中。”

“……”

“我还有个祖母。回到天都之前,是她?一手带大了我。”

温禾安抬眼,看着?陆屿然,轻声说:“非亲非故,她?自己也一贫如洗,家人都在逃荒流亡中故去了,见到我的时候很犹豫,第一时间偏过?了头,但我小时候特别?……”

她?顿了下?,不知该用什么词形容,半晌,笑了下?:“大概真的特别?讨厌,我一看她?,就抓着?她?不放,跌跌撞撞摔了好几跤,还掉了颗牙齿,一边哭一边跟在了她?后面,甩都甩不掉。”

“当时是冬天。”温禾安接着?道:“我蹲在小茅草屋外等,等到半夜,终于门开了,她?拉着?我进了门,递给我一碗清米汤。”

她?活了下?来。

有了真正的亲人,有了永远割舍不下?的牵挂。

“天都的人来找我的时候,我很茫然,茫然之后又觉得开心?。”温禾安的声音很稳,一些?骤烈的,难以释怀的情绪像是被细水流长?的时间抽干了,“因为我的祖母年岁大了,背弯得直不起来,腰伤成疾,一到风雨天就整夜整夜睡不着?,却仍有堆成山的事要做。谷子要晒,棉球从枝头踩下?来还要再摘……”

要随时准备好东西,听到战争的讯息时,牵着?两个半大小孩,从一座城池逃到另一座城池,时时悬心?。

“她?不用再操劳了。”

终于可以和?高门深院里一辈子没吃过?苦头的老夫人一样,从此被花团锦簇围绕,颐养天年。别?人再提起她?,不会再压低声音唏嘘,说这真是个苦命的老太太,只会又羡慕又感慨,说她?的孙女回了家,孙子也进了仙门,这真是个有福气的老太太。

“那日城中发生了动乱。”直到这个时候,温禾安才压抑的皱了下?眉,瞳仁微微一缩,眼底似乎映着?那日的血色:“我回去的时候,祖母彻底倒了下?来,身体在门槛里,头在门槛外,血都流干了。”

只有眼睛还没闭上。

十岁的温禾安自有意?识以来,第一次穿鲜艳的石榴裙,给祖母和?讨厌的兄长?买了很多东西,眼中光彩灿灿,笑靥璀然,那本该是她?最开心?的一天。

却成为了她?最为遗憾,痛恨,懊悔,无数次深夜惊醒回想?,都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还没动作,已然死死咬着?手指崩溃,睁着?眼到眼里全是血丝的梦魇。

陆屿然抬眼看她?,眉目如笼寒烟,他?第一次从温禾安身上觑见层难以形容的悲伤,却清楚的知道,她?今日吐露部分真相,需要的不是任何安慰。

“我当时太小,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

那种深切的无能,无力?感让现在的温禾安都依旧摇头,说:“后来在天都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我和?温流光斗得分身乏术,为他?们做事,给他?们当刀。只是每年清明,我会回琅州一趟,渐渐的,也查到了不少?消息。”

“最开始,我只觉得祖母死得蹊跷,后面有自己的势力?之后,又查到了别?的事情,原来琅州动乱,死的不止我祖母一个。那日死了足足上千个老人,都是老人,这是不是太巧了。”

陆屿然看着?她?,一条线于此时露头现尾,他?清声吐出两个字:“禁术。”

所以她?在第一次听到外岛之事和?禁术扯上关系的时候,表现得如此在意?,对这件事紧追不舍。

温禾安朝他?颔首,睫毛急促扇动两下?:“对。只是查到这,就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