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顾丛云就不管不顾地把头凑了上来,他脑后的高马尾先一步甩落下来,落在纪筝脸畔。

是少年人独有的味道,还带着屋外雨的潮气。

顾丛云!纪筝偏过头去咳嗽了几声,好看的眉眼难受地皱成了一团,给朕滚!

不知为何,顾丛云突然在他的上方一寸远处,停住了,没落下来。

纪筝真的是吓坏了,趁此机会,向上抬脚就是一蹬,狠狠踹在了他小腹上,当真是使出了平生最大的气力。

顾丛云!纪筝撑坐起身来,惊魂未定,捂着嘴又是一阵咳嗽。

嘶!顾丛云闷哼一声,从龙榻上直接摔落下去,在地上抱着肚子痛苦地蜷缩起来,打了几个滚,又仰面躺倒在地,怔怔地望着榻上的天子。

分卷(39)

天子被他欺负得眼角都泛了红,胸脯剧烈地起伏不定,连连深呼吸着,耳尖红成了一片,眼睑下还挂着两道泪痕。

还有,方才喊他名字的时候,全身都在微微颤抖,为了他而颤抖。

好看,真的好看。

顾丛云饱读诗书,挥墨成章,此刻却怔怔地望着这张脸憋不出一个词,明明这张脸他看了十几年,却是这些时日才开始认真地注视,真心地觉到,好看。

那日冬狩猎场他就已觉察到这壳子里变了一个人,逼着小天子拿箭射鹿是为了挑衅,为了报仇,报天子曾亲手残忍地玩弄致死他养的一条狗的仇。

他犹记得那至尊之人拿帕子擦了擦手,不在意地笑道:一条狗罢了,难道还等着朕还你条狗?你都是朕养的狗,你养的狗又何尝不能属于朕。

都是畜牲。

顾丛云,别骗自己,你跟朕是同一种人,单是驯养一条狼犬就要害死其他多少崽种,你根本不在乎这些玩意的命,你只是不想朕杀掉你养的那一条。

你根本不懂珍惜,不用装得这样罢了罢了,朕还你条,不生气了陪朕出去玩玩。

其实顾丛云并没什么可恨那个人的,接近小天子,成为小天子旁边的一条狗,这就是他顾家三子生下来的使命。

他只是想把那笔帐结算干净。

可天子突然又变了,拿不稳箭,瞄不准鹿,眼中的慌张不像装出来的,还会故作厌恶地抱着鹿,眼中的欢喜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有趣。

明明性子那么软,偏要演暴戾的样子又滑稽又有趣。

他顾丛云才不在乎谁是正统,谁是皇帝,只要这新来的人有趣就好。况且这人着实对他更好,为他制衣服,对他说朕想看你穿。

他只是想独占这种好。玩玩罢了,他顾三公子风流倜傥,活得潇洒,花楼里左拥右抱多少个姑娘,犯得着为了一个男子无数次动怒失控。

还是一个,他怎么也得不到的男子。

况且,他刚才俯身想干什么顾丛云忽地回过神来,脸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躺着干什么,朕又不是第一次打你了,装模作样,怎么还不起来?纪筝怕一脚给顾家踢绝后了,又拉不下脸来去扶。

没完了还,你怎么纪筝突然敛了声音,轻吸一口气,哭了?

顾丛云一怔,摸了摸自己眼角才反应过来,把胳膊袖子往脸上胡乱一抹,深深一吸溜,声音哑得厉害,你才哭了!一边说,一边擦。

他低头一看自己袖子上满是污物,丢脸极了,呛了几声,破罐子破摔,哇地一声哭得更凶了。

顾丛云一哭,纪筝倒不害怕了,反而乐了起来。

书中天天翘尾巴的小孔雀竟然还会哭?!

说起来论这副身体的年龄,他还要比顾丛云大那几个月呢。

哥哥给你踢残废了?纪筝笑着逗小孔雀,不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