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2)

臂丛神经麻醉,清理伤口,南风手下的每一个步骤都很稳,每一个步骤都小心翼翼,明明现在的裴西洲已经没有痛感,可她满脑袋都是:

不要弄疼他。

裴西洲那张英俊到冷淡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就好像那只手臂不是他的一样。似乎是无聊,他的视线慢慢落在身侧帮他清创缝合的南风身上。

她穿着白大褂,原来这件衣服并不是纯白,上面有斑驳的痕迹,或是血污、或是药水难以洗掉,她戴着淡蓝色医用口罩,医院的灯光没有一丝温度,可她低垂的眉眼柔软乖顺。

裴西洲移开视线,冷汗从额角渗出,头发和眉毛是墨一般的黑。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一声闷闷的“好了”。软糯的声线,如释重负,似有不忍,她说话的语气和她刚才的专注严肃截然相反,尾音在轻轻发颤。

裴西洲:“谢了。”

面前的小医生,白大褂上又多了一道血迹,是来自他身上的。她耷拉着脑袋站在他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不见平日里的半分活泼,挺翘的鼻尖都是细密汗珠。

当从医生的角色里退出来,南风突然觉得很难过。

胸口有一朵吸饱水汽的云,迅速膨胀,乌云压在心尖,呼吸都变沉重。

她心里有面对病人不该有的情绪,心在跟着针脚一抽一抽地绞痛,无法忽视。

可能是因为受伤的裴西洲没办法再冷着他那张不高兴的拽脸,乖巧无辜且大只。

可能是因为短短的相处让她发现裴西洲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这样的人身上不应该出现一道这样的伤口。

也可能是,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喜欢他一点点,只是在此之前她忙着逼自己下头,完全没有意识到。

“怎么了。”裴西洲开口,声音已经不像平时清润,疲惫无所遁形,甚至有些低哑。

他的声音很好听,不刻意冷着脸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近乎错觉的温柔,让她的委屈齐齐上涌,眼眶无可救药热起来。

“怎么受的伤?”南风直视他的眼睛。

裴西洲看见她的睫毛轻颤,放轻了声音:“工作。”

南风那颗滚烫的躁动的心慢慢冷下来,她看着那道自己亲手缝合的伤口,眼底的水汽开始蔓延:“那你为什么不跑?”

裴西洲俊脸清冷如常,点滴挂起,针扎入他手背的青色血管。可他除因失血受伤脸色近乎病态的苍白,完全不像个病人。

警校七年,禁毒学了七年,课本里没有一句话教你逃跑;从警五百多个日日夜夜,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行走刀尖之上,痛过、伤过、跌倒过、濒死过,无数次迎着亡命徒黑洞洞的枪口而上,没有一刻有过逃跑的念头。

可当对上南风的眼睛,他的声音却软下来:“不可以。”

南风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要为裴西洲清创缝合。

那道伤口过于狰狞,那刀砍下来的时候又是怎样的残酷?

他该有多疼啊……

如果禁毒支队的各位在现场,肯定要嘲笑南风没有见识。

对于裴西洲来说,这么一道工工整整的刀伤能算什么呢?

你见过被毒贩汽车拖行的裴西洲吗?

你见过手无寸铁被毒贩一枪击中的裴西洲吗?

你见过满脸血污拎着枪从阎王殿杀回来的裴西洲吗?

南风:“报警了吗?坏人被抓起来了吗?”

裴西洲应了声,表情稀松平常,见怪不怪。

一时之间相对无言。

南风深吸口气,努力弯起嘴角喊他:“裴西洲。”

“嗯。”他目光清澈,干干净净看着她。

“换份工作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