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打到一半,正兴头,门悄然开启,光亮泄来,暗的愈暗,亮的愈亮,由那一条斜映的光,仿佛分隔两个天地。奉星如先摘下眼镜,侧身去,视线凝住了,男人靠在墙边,上半身淹没入幕墙里,黑暗中微微起伏着他的轮廓,荧幕的光很轻地映照他的侧脸,鼻梁、眉骨反射一点淡蓝的光。

他好似很专注,又好似受了奉星如视线的惊扰,他转头对上奉星如来不及撤回的目光,抬腿走来。

“二少爷?”

位置不多,但也不少他径直地迎着奉星如的视线寸寸逼近,奉星如不自觉一让,屏息,他在奉星如身旁最近的位置落座。柏千乐回头一望,刚要摘眼镜给他,却见柏兰冈已经从奉星如手里拿了眼镜,扣上了。

柏千乐立马看向奉星如,但奉星如也料不到柏兰冈突然的亲近,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只好埋下头。柏千乐撇过脸。

好在柏千乐不算太造次他郁愤了一霎,在柏兰冈看完片段之后,火气也就散了。柏兰冈问什么他都有认真解答,虽然未经打磨的初版难免粗糙,但也赢得了柏兰冈的肯定。他们下楼,柏兰冈走在前面,只听身后柏千乐追上来跟奉星如叙叙,讲那些修改细节。每句话都落在他耳边。

不知是烫筒骨还是猪肉,厚重的高汤浓香招招摇摇,柏千乐吸了吸鼻子,殷勤道:“哥,今天煲白果猪肺,一起吃个饭啊。”

奉星如依然推辞,他无事不愿登门,因此向柏兰冈问,审计的人几时到?

柏兰冈抬手看了看腕表,还有些时候,他们又只好回待客厅等候。其实也无话可说至少在奉星如看来如此,他放了包,不知道柏兰冈的视线也随着他的包投去,男人一心二用地洗了茶盏,亲手烹茶。

柏千乐明显感知到了他们沉默之下的那块礁石但他终于是局外人,对那块暗礁一无所知,他也许该识时务些,找个合乎情理的籍口撤走,为这一对劳燕分飞的夫妻留下相处的空隙。但仿佛非他不可有他在,至少他们还有他的圆滑,而不会马上暴露礁石的生硬。因此谁也没有让柏千乐离开,而是顺着他挑起的话题,也能聊上三两句。

停顿处,柏兰冈问起柏千乐的伤痛,用过药酒后,柏千乐是否好受。柏千乐说夜里睡觉暖洋洋地,好受许多柏兰冈忽然抬眼,视线全然落在奉星如有些回避的侧脸上。他说:“你以前经常失眠。”

也许顾忌柏千乐,也许是在这样的氛围,也许是其他更幽微、让奉星如直觉要避开的原因,他又竖起那道温和的隔膜,拒绝了男人似是而非的关心。

于是他们的谈话又停止了,好在这回玄关传来了人声、走动声、车子泊稳又启动的引擎排气声。远远地,传来柏闲璋的话音,以及柏淑美那惯常冷漠地口吻,想必他们的步伐迈得又急又宽,因为脚步声急而重,转眼,他们就已在露面柏淑美像是受了气,他恼火的神情撞上奉星如的注目,来不及收敛凶煞,倒像奉星如惹了他似的。

他一顿,随后微微斜脸,生硬地拧开目光。

柏闲璋倒是平和许多或许该说他变脸极快,至少对上奉星如的招呼,还关怀地问他,上回叫千乐送去的百香果,味道可好。

柏兰冈接了个电话,对奉星如点点头。于是奉星如挪了脚步,对柏闲璋欠身:“大少爷,趁着审计那边没到,还有点时间,有些话我想先跟二少爷说。”

柏兰冈立刻应声:“去书房。”

在书房里,隔开旁人的干扰,夫妻那点相处的氛围才浮现。奉星如心下松懈了,话也讲得自然许多,他拉开包,拿出那只盒子在柏兰冈的注视里,推向前。

这就是那只表。还没有打开,柏兰冈心里已掀起涌动这便是奉星如曾经的、贵重的示好。它早应到来,却偏偏在他们东南雀飞之后。

“我觉得他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