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兰冈不搭这茬,声色犬马他们也不是没经历过,方才周围那些殷勤过分的男男女女,光是看他们不逊的颜色,什么意思已足够一目了然。见缝插针,柏闲璋倒是没点评错,美色原是天赐,趁着韶华消逝之前尽情挥霍,攀龙附凤换来飞黄腾达当然最好,攀不上金枝玉叶兑些真金白银亦无妨。握着圣眷天恩而不为所用,难免浪费。
柏闲璋又交代了些内情,柏兰冈也抛出了他的情报,正事他们兄弟还是可以谈得下的。果然经理带着一帮更老相的员工入场不久,盛部委一行也到了。
陪领导们打球,那当然不是为出风头打过瘾的。盛部委的邀约来得神秘,柏闲璋柏兰冈耐心陪了一早,下午又泡了温泉,盛部长拍拍柏闲璋的肩,解了一身疲乏之后他显然很松快,面带微笑。“闲璋啊,我好久不打球了,今天你们兄弟陪我打一场,我很满意。还是跟你们年轻人在一起有活力。”
他上车之前,犹在夸赞:“今天球打得好。”
柏闲璋目送他的车子消失在视野里,才转身,与柏兰冈对视一眼。他们在彼此的眼里,都看见了雨水来临前那种腥风呼啸的凝重。
部委为什么一再夸赞今天的球打得好?他在政坛里摸爬滚打大半生,难道老糊涂了在重复废话?如果真以为他在高兴,那他们兄弟三十多年白混了。盛部长在强调,他今天只是来打球的,而没有透露什么风吹草动。
越是遮掩,越是否认,就越是铁证。
行业政策收紧,弃车保帅无损他们将来富贵无忧,但柏家那位副常委,盛部长的风声是,全会之后柏副常委要接手某些部门,看似增添权柄,实则明升暗降。眼看副常委入常无望,柏闲璋升将的希望也烟消云散,他们柏家停滞不前,从此只怕要落于人后;尤其眼下韦家步步紧逼、李家即将攀顶,他们柏家愈发失了筹码,将来要从权力的牌局上退场。
柏闲璋叫了一台晚饭,但里暮色降临还远,他提议洗个脚,再泡一汤。柏兰冈同意,按摩师退场后,他们下到汤池里,柏闲璋趴在池边,拧了拧肩膊,“来。”
这是他们兄弟不需要多言的默契,从前一处训练的时候,他们也经常互相搓背。柏兰冈挪近了,往他大哥背上泼了一瓢泉水。
水雾氤氲里,他听见柏闲璋忽然开口:“老二,岑金檀今年有批好画,我让他给你。”
岑金檀收的画,转手出去,成交一单千万不止。柏闲璋如此割爱,可谓心意十分诚挚。柏兰冈撩着眉眼,不答应,也不拒绝。柏闲璋见他不肯松口,只得加码:“他还收了一对粤绣银屏,老十三行的,我看过了,光摆着都很添光增色。”
“明年的军务统筹,我争取给你。”
“送到南桥,人不要多。”
这是松口了。柏闲璋心里的隐忧终于落地,他不好明着松懈,只能暗暗地长松一气。前面千百万的东西固然丰厚,但于柏兰冈来说只是锦上添花,真正令他满意的,是柏闲璋最后的码子,明年的后勤军务。这是扼住了他们军部军区上下的咽喉,从此军部上下,无论再高的将领抑或再小的卫兵,任谁见到柏兰冈,都要和颜悦色,因为温饱冷热,全仰他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