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柏千乐的朋友发现他的反常,因为有天倏然接到他的电话,他要查一个人。

那个人有个不算大众的名字,奉星如。一开始他没当回事,毕竟混他们圈子的,谁没个政敌没个仇家了?查人这种事他轻车驾熟,唯有瞥见那个姓氏时撇了撇嘴,奉家的人?可是他印象中交游的子弟圈子里,似乎没听说奉家有这号人物。

他满嘴答应,料想哪怕姓奉,也并不太难,结果几日之后,手下向他汇报说,要调阅“奉星如”的档案,阻力重重。

他听在耳朵里,一愣,凝眉正色问,怎么回事。

手下详细汇报,这号人的档案在军部里,应该是经过了军部的手笔,层层加密,并且加密的手法凌乱无章,意味着不只一两个单位经手。

一个什么样的人,才会被军部不同的部门戳上保密的章?

他直觉不妙,他游走在灰暗世界的夹缝里,却不代表他想踢上军部这块铁板。因此他扣下资料,迅速向柏千乐回电,质问这人究竟什么来头。

电话那厢柏千乐也是一愣,他把手下的汇报又重复给柏千乐,随后柏千乐沉吟片刻,告诉他,去调奉星如出生地的资料,应该会有突破。

他狐疑地应了。

旋即他听见柏千乐沉静地问:他们能不能调阅柏淑美的档案。

柏淑美?柏千乐与他关系这么好,有什么事直接问不快过查档案吗?除非是不能问出口的事情。朋友心底犹疑,升起了警惕,嘴边却打了个哈哈,“柏大校的权限太高,军内绝密,需要相当高的权限。而且,以军部的耳目,上一秒他们刚黑进系统,恐怕下一秒柏大校的‘清道夫’就要上门血洗他全家了。”

“当然,也不是说不能查,总归会留下痕迹。千乐,你最好三思,我真的建议你不要做。”他嘬了口茶,咂嘴道。

柏千乐挂了电话。

他插着口袋踱步到窗前,眼帘低垂,窗下训练的士兵吼声震天,从他的耳旁擦过。他不想抽烟,但心烦意乱,无解。

柏淑美那晚的话什么意思,他为什么骂星如哥贱?五爷好像总在他嗲着奉星如的时候冷嘲热讽,他似乎格外看不惯自己黏奉星如,这又是为什么?柏淑美说,这么多年过去什么叫这么多年?他们又有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所有的疑问像理不清的麻线团,还带着细微的毛刺扎在他心上,又想一团干柴的鸡胸肉,咬不动咽不下,堵在食管里,令人生厌。所有的谜团里,柏千乐有一道斩钉截铁的直觉五爷和奉星如有过一段他从未听闻的“曾经”。

一想到他们在他看不见、听不到、无从参与也一无所知的久远的从前有过什么纠葛,他就心头冒火,他不知道这火气从何而来,只知道自己的领地受了侵犯。

他不喜欢奉星如跟别的人无论男人女人是人是鬼,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缠。那个温文和煦的男人,不是他柏千乐一个人的星如哥吗?他是柏兰冈的法定伴侣又怎样,他们感情差得一塌糊涂,奉星如身边不合该只有自己吗?柏淑美又是怎么回事!

况且他们现在还是叔侄。奉星如嫁进柏家,中间柏淑美起了什么作用?思及至此,柏千乐已然面沉如水。

惊心动魄的念头转瞬即逝,他微微睁大了眼睛,面上闪过惊惧,指尖不可思议地发颤,柏淑美跟奉星如有过纠葛,他想起柏淑美拎着酒杯倚在阳台上落寞的侧影,而柏淑美与奉星如格外针锋相对

他不敢再往下细想。迷雾越来越暗,越来越膨胀,包裹着很可能十分震悚、可怖的事实,渐渐显出轮廓。

他闭上眼,拉上百叶帘,捏着拳深深吐气。

奉星如今天中午也练了一场。

他对着桩子打得天昏地暗,摘了耳机走到角落休息时,才听见隔墙隐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