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做好了送上门来,他试穿完毕刚亮相,奉星如便顿悟他的犹豫和决心颜色不仅仅是颜色,颜色还是权力果然深而浓墨般的色彩包在身上,仿佛是某种封禁,封住了那些轻佻、浮躁、不安分的音符,禁止了太鲜活而引发的多余注目,越压抑克制,直到那颜色深得叫人喘不过气,缺氧窒息,才显露出权力的本色来威严,肃穆,丝毫不容进犯。

桃花少爷需要在灯下夺得满堂华光,而年轻的家主只能湮灭他自己,直到完全献祭为权力本身。届时别人看到他,只会记得自己看见了权力,而忘记了他的脸,他的肉身,他一切与凡尘相勾连的表象。或许他走在柏闲璋曾经的路上。

奉星如于是微微抬眼,看着天光下走在他之前的男人男人也习惯被权力包裹他一身浓黑,但多了些活气黑色面料里藏了红线,流转出一种暗红的质地,隔上孔雀绿的细长竖纹,不能说这不是一种反骨的轻佻,仿佛个性终于得到了迟到许久的刑满释放。

奉星如随柏夫人矮身坐回车里,回到常青山腰,恐怕将是一场浮着微笑的战争。

去年的坑,关今年什么事(

第152章 卯兔除夕二

中午试过晚上的宴席菜肴,管家便催着家下众人午歇,以备下午的待客硬仗。

柏兰冈似乎在卧房外间接了电话,迟了几步入内,卧室里已经漂浮着浅促的鼻息和轻柔细密的睡意。他拽下绸袍丢在床尾凳上,也不管那睡袍滑下来淌了一半在地毯上;他坐上床,掀开被子灌入一股风,旋即卧进了被人睡暖的被窝里。

柔软的、因为另一个人的体温而蔓延出温暖的床褥他往奉星如那挪了挪,奉星如已经叫他连番地响动闹醒了大半睡意,他横出手臂,捞过自己的枕头,“你睡你的。”

但奉星如还是挣扎了一下,探出手,往他脸颊边上扫,像拍,又像抚摩,“乖,闭闭眼,马上睡着。”

柏兰冈看他这副分不清人鬼的模样,咬着臼齿牙根有点发恨地好笑:不知道又是在哪个野男人床上混来的招数,脑子睡蒙了来哄他奉星如不论在他床下还是床上,都鲜有如此胆大妄为摸老虎胡须的举动总好似有一条河横亘在他们之间似的,奉星如只在对岸边上遥望他,偶尔卷起裤脚下下水,但他似乎始终没有越过河面的意思。

但是他敢这样对别人,他同其他人之间有没有这条河,或许有但不至于太宽阔,这认知令柏兰冈不快,然而他究竟也没推掉奉星如那只手,盯着奉星如的侧脸,好一会,才闭上眼贴着那只掌心睡了。

柏兰冈闻见自己细微幽曳的信息素只是一个alpha正常萦绕的味道,他确定自己离下一次发情还有很远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午休在管家派人来敲门前,这是他最后的意识。

果然下午佣人依言来叩门,柏兰冈睡足了一骨碌翻身落地,他洗了脸出来,手上湿淋淋的也不揩,一把抹上枕边人的额头,擦过奉星如的发缝才收手。“起床了。”

水痕挂在皮肤上,湿漉漉的,说实话不太舒服。奉星如抹去了他用掌心留下来的吻,点了点头。随后两人各自穿衣梳头,除了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他们共享同一片简短的沉默。柏兰冈一身穿戴完整,在穿衣镜正立着端详自己,不期然碰上斜面的那一瞬抬眉挑眼,刹那间就是这一抹不防备的时刻,柏兰冈似乎透过那人的皮囊,看见了那张照片里紧紧盯着镜头,冷硬而警惕的年轻人。

但蜻蜓在下一个眨眼的瞬间远走高飞了。镜子外的奉星如文质驯静,去他的随便什么形容,他低下头卷起托盘上的领带来到自己的身侧,低眉顺眼,柏兰冈舌尖抵向牙龈,这个棘手到在军部留下爱恨两极的声名,劳苦功高又颠覆了自己亲手立下的血汗功勋的、拥有着专属代号的刺头,此刻一声不吭地给自己打领带,安静,恭顺,任劳任怨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