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怕走不快,她特地换上了一双轻便的软靴,新鞋上脚,总有些不习惯。
踏下台矶,转出曲廊,红药自东角门而出,正欲往东首长街而去,蓦觉眼角划过一道人影,仿似极为熟悉。
她一怔,转首望去,便见陈长生穿着件油绿的棉袍,拐出东三长街的路口,看样子是要往西三长街而去。
红药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他来这里做什么?
据她所知,陈长生此时还只是个御用监的末等杂役,通常说来,他是没什么机会往六宫跑的。
迟疑了片刻,红药脚步一转,竟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
她不知自己何以如此,那一刻,她的脑中翻来覆去的,是陈长生前世死时那张青肿可怖的脸。
这个注定荣耀、亦注定悲惨的太监,不知何故,让红药格外在意。
长街之上,冷风如刀,刮得红药几乎睁不开眼,亦将她身上仅余的那点儿热气掠夺殆尽,没走出街口,她已是手脚僵麻,脸也冻得如同罩了个冰罩子。
街面上很空,只零星几个太监宫女拢袖缩肩地走过,皆是步履匆匆,红药杂在其中,并不显眼。
红药有点后悔起来。
这样冷的天儿,她不说把自己的差事办完,居然还跑来跟踪陈长生,真不知这脑瓜子是怎么想的。
可是,想头归想头,她的脚步却丝毫未停,很快便拐上了东三长街,却见前方西三长街的拐角处,正晃过陈长生那件显眼的绿棉袍。
这一回,红药再无迟疑,冒着寒风加快脚步追了过去,直走到西三长的路口处,四下看了看,确定周遭无人后,她方才缩在墙角处,探头往里瞧。
第153章 荒院
陈长生半蹲在路中墙根儿下,仿佛在拔靴子。
“呼”,朔风呼号,卷起枯叶与沙尘,直扑上红药的脸。
她抹了抹额角并不曾出现的冷汗。
幸得她不曾贸然跟进,否则,便要与陈长生撞上了。
谨慎地藏好身形,红药用力地眯起眼,顾不得去擦拭被寒风剌出的泪水,紧紧盯着陈长生,不放过他的一举一动。
没蹲上多久,陈长生仿佛便拔好了靴子,人也很快站了起来。
他用力地跺着脚,将手放在唇边呵气,似是走得累了,正在缓气,一双眼睛却不停往前后瞄。
红药在他起身时便缩回了头,忖度片刻后,索性离开这处转角,从另一头拐上西六长街,绕了一段路,便来到了西三长街的南首。
彼时,长街之上,已然空无一人,陈长生想是早便离开了。
红药却不敢放松警惕,一面往前走,一面注意周遭的动静,待行近方才陈长生停留之处时,更是放慢了脚步,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
墙根儿下,静静地伫立着一座小石塔。
像是小孩子随手搭着玩儿的。
红药脑中轰然作响。
这个小石塔,赫然竟与红菱之前作下的记号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红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而,无论怎么看,那石塔的石子数目、搭建模样,皆与前番所见相同。
红药倒吸了一口冷气。
红菱,陈长生,他们是……一伙的?
此即是说,红菱时常夜晚外出,便是去与陈长生私会?
红药勉力维持着步履的从容。
她这是窥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红菱与陈长生到底是何关系?
对食?
密谋不轨的同伙?
便在她胡思乱想间,长街已在身后,寒风呼啸着,穿梭往复,红药觉得,她的后背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