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得清的饭粒浮在酱油汤上。阿良又比他们更饿,自然是最先跑出去的。

他快要跑出院门,猛然意识到昨天捡回来的那个小东西不在。他停了下来回头望,其他孩子急速流经,就像站在湍急的洪水里,被撞得左摇右晃。

啊…吃饭要紧!他回过神,其他孩子早不见了踪影,院子里寂寂的,只有那颗大榕树的影子缓缓摇动。绝不能赶上了,他心里一凉,又有几分莫名的安稳。

他回到了练功房,站在门口哭笑不得。

双腿被两个大石头抵在墙上了,她正左一下右一下奋力地推石头,闭着眼咬着牙,小小的五官全在用力,可是因为双腿成了一字,小小的她怎么倾身也推不动。

她一见他回来,在空荡的庞大的逆光的空间里,就像看到了神。

他快速跑来,推开石头。她本是忍着的,立即仰头大声痛哭起来。他温柔而带有忏悔之意,注视着她,“对不起嘛。”

“哥哥…呜…哥哥…”她的脸只有面团大,又要唤他又要哭,一时很难决定哪个更紧要,便哭一声,抽一下,唤他一声。

他见她的腿仍保持着一字,知道是麻木了,慢慢将她的腿扳了回来,并拢的放着。

她顿时嗷嗷叫:“好痛!好痛!”

他忍笑,又心疼,拂了拂她的背,看了眼窗外,劝说道:“饿不饿?再不去吃饭,时间过了,等下要饿着肚子练功哦。”

她平静了一点,整个扑倒他怀里。

他很少得到,总是在挣扎而什么也没有,只有她像个球似的坠入怀中时,他有一种明确的获得感,回抱住她,“站不起来啦?”

她只奶声奶气说:“哥哥,记得球我。”

“是救你的意思吗?”他笑问。

昨夜洗澡时才发现她是个女孩,又因一向知道师父不收女弟子,不敢将实情告诉师父。她也并非有意行骗,一则是她太小,懵懂间不知男女之别,二则是抛弃她的人将她打扮成了男孩。

她无条件地信任着他,就像孵化出来的小鸭子无条件的信任它看到的第一个活物,并认作做妈妈。

她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不住地一抽一抽。他拍着她的背,面对她的信任和依赖,后悔歉疚适才竟没有想起她,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明白被需要的滋味。

他抱她起来,抱得一摇三晃,只因他也练得腰背痛极。

她乖顺地趴在他肩上,眼泪汪汪的看着这个世界,她还不懂什么是表演什么是基本功,只觉得师父好凶而且虐待她,但这里有哥哥,她不愿意离开。

她蓦地往他的唇上猛亲了一口。

他和她都愣住了,而后她疑惑地“嗯?”了一声。

他的唇上仍留着她眼泪汗水咸咸的味道,有生以来第一次接吻,他停下了脚步轻声问:“你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