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江迟又做了个梦。
他梦见了大海。
海洋与天空在视野尽头相接,晚霞瑰丽绚烂,海面浮光跃金。
镰刀形的背嵴破开水波,泡沫状的气雾喷涌而出,水雾中模糊地出现了一道七彩虹光。
一头虎鲸浮上水面。
身边的人对江迟说:“它也很喜欢你。”
也很喜欢?
也?
江迟蓦然回身。
隔着那道灿烂的虹光,江迟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但江迟知道那是谁。
江迟倏然清醒,睁开眼,眼前是秦晏毫无防备的睡颜。
他就那样睡在江迟枕畔,睡得沉静安稳。
江迟深吸一口气。
完球。
好像......出大问题了。
*
自那以后,江迟有意无意的,总是避开和秦晏的接触。
秦晏极其敏锐,在察觉江迟的疏远后,直接坐飞机回了美国。
江迟压根都不知道秦晏要走的事,等他发现时,秦晏已经在飞机上了。
江迟:“.......”
还能怎么办?
江迟只能连夜收拾了行李,一路追到美国去。
他到的时候,秦晏正在雪场练滑雪。
秦晏身着红黑相间的滑雪服,宛如一只灵巧鸟类,贴着雪面急速滑行,穿过一个又一个旗门。
半小时后,秦晏终于降了速,缓缓停在江迟面前。
秦晏冷冷问:“你来干什么?”
江迟梗了一下:“呃......来找你。”
秦晏面无表情:“有事?”
江迟有苦说不出:“我是你朋友,没事不能找你吗?”
秦晏冷笑一声:“哦,原来江二公子还想跟我做朋友,我见二公子对我爱答不理,以为你想跟我绝交呢。”
“哪儿能啊,”江迟心里有愧,伏低做小道:“我和谁绝交也不可能和你绝交啊,你可是我......”
江迟差点脱口而出‘是我弟弟’,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自从他开始心慌以后,现在想到弟弟俩字他就更慌,愈发觉得自己病得不轻,简直是疯魔了。
秦晏见江迟只把话说了一半,摘下护目镜看着他:“我是你什么?”
江迟感觉自己都该心梗了,抱拳拱了拱手:“你是我祖宗。”
这个答案虽然在意料之外,但秦晏却很满意,宽宏大量地原谅了江迟。
秦晏又问江迟:“你为什么躲着我?”
江迟愁容满面:“以后再跟你说。”
秦晏并不是个揪着不放的人,见江迟不想说,便也没再问。
这段小小的插曲,没有在秦晏的十六岁留下太多痕迹,他还和往常一样,同江迟一起度过了轻松愉快的假期。
反正他是挺轻松愉快的。
至于江迟轻松愉快还是如履薄冰,就只有江迟自己知道了。
*
出于某些不可说的原因,也为了显得自己的人品没有那么低劣,接下来的一年半,江迟举步维艰、战战兢兢。
终于,他熬到了秦晏十八岁生日这一天。
能活到这一天真也挺不容易的。
秦晏自十六岁起陆续接手秦家的产业,在他十八岁成人礼这天,秦家举办了盛大的宴会。
晚宴之上,二十岁的江迟身穿西装,银色暗纹的领带还是秦晏给打上去的,头发利索地梳了过去,露出饱满的额头,整个人格外精神。
江迟身高腿长,玉树临风,站在一众豪门贵公子中非但毫不逊色,反而更显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