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数,况天下之男子乎?”就是说他看见作者,把这八个字赋予了一个闺阁中的女性,就不由得联想到男子,他前面所列举的那些忠臣孝子、仁人志士、词客骚人,一般都是男性充当,当然也偶有女性,但那时是一个男权社会,重要角色一般都由男性担任。男性里会“屈死多少”,令人感叹。但《红楼梦》这部书是献给女性的,一开始的“楔子”里就宣称:“忽念及当日所有之女子..闺阁中本历历有人”,那么这些闺阁女子们怎么样呢?都“遭逢此数”,作者就用开卷所写的这个女子,来照应全局。
脂砚斋更明确地指出:“看他开卷所写之第一个女子,便用此二语以订终生,则知托言寓意之旨,谁谓独寄兴于一情字耶?”这句话太重要了。它就告诉我们,《红楼梦》这部书不是一部单纯的爱情小说,它是全方位来展现探究人的命运的。书里所写到的“金陵十二钗”,第一个出场的女子,她就“有命无运、累及爹娘”,那也是书中其他青春女性的共同的不祥之兆。作者是以此托言寓意,甄英菊这个命名方式,就意味着曹雪芹是一度打算强调,后来被叫做香菱的这个角色,她具有照应全局的特性。
尽管后来大量版本里都是甄英莲的写法,但至少有两个古本里是甄英菊的写法,以及脂砚斋相关的批语,对于我们理解《红楼梦》整部书的悲剧性内涵,是极其重要的。曹雪芹一度决定把这个角色定名为甄英菊,就是要用她笼罩全局,她不仅照应《金陵十二钗》册页里面所有的女子,她也照应那个社会被屈死的男士。在那样一个时代,那样一个社会,无论是忠臣孝子,无论是仁人志士,也无论是词客骚人,凡是具有正面价值的人,几乎都没有好的结局,是一个悲剧的时代,产生悲剧的人物。所以《红楼梦》他写的是时代,是社会,是有价值的生命的生存与毁灭,不是只表现一个爱情和婚姻的局部悲剧。这是我们读《红楼梦》第一回,读到甄英菊或甄英莲出场的时候,我们应该能够从中体会到的。如果过去没有体会到,应该通过重读、细读,从这个角度来体味、来思索。
那么现在来探究曹雪芹的第八十一回,他是怎么来写香菱的。一百二十回的《红楼梦》咱们又说到高鹗的续书我一再声明,我是愿意平心论高鹗的,高鹗的续书在表现宝、黛、钗的爱情婚姻悲剧方面来说,是过得去的,有些段落,甚至可以说写得很不错。但是高鹗完全没有能够理解曹雪芹第一回的立意,无论他看到前八十回的早期版本,第一回里的名字叫甄英莲,还是叫甄英菊,他都没有理解,对开篇第一个人间女子这么来写,深刻的含义是什么。
当然他不得不保留前面曹雪芹写出的故事,甄士隐的爱女被拐,拐子把她养大了拿去卖,最后落到了一个呆霸王手里,这位呆霸王薛蟠娶了一个“河东狮”的恶妻。“河东狮吼”是一个典故,大意说那女性做媳妇了以后,很暴躁,很张狂,一喊叫起来就跟狮子吼一样,唯我独尊,不要说别人,丈夫就先吓坏了,娶来一个悍妇。
前面的这些内容高鹗他没有改变,也很难改变,但是他从八十回后往下续,却竭力想把香菱的命运再弯回来。在他笔下虽然“河东狮”夏金桂折磨香菱,迫害她,甚至还想在汤里下毒把她毒死夏金桂下毒的那碗汤,被丫头宝蟾给调换了,宝蟾并不知道金桂下了毒,她调换,是因为她给香菱的那碗里故意多放了盐,原来不过是想恶搞一下香菱,没想到金桂支使她出去一会儿,再回来,盐多的一碗放在了金桂面前,她就给调换了,结果金桂把下毒的汤喝了,她死了,香菱就没死成高鹗这样设计,可能是他同情香菱,他觉得这么好一个女子,死了怪可惜的,河东狮,一个泼妇妒妇悍妇,让她死了算了。高鹗他有续书的自由,他这样来编故事,还算是巧妙,但实在是不符合曹雪芹的原笔原意,不符合曹雪芹的整体构思。而且到全书最后,也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