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至极,竟然怂恿梁穹殉妻?
乐仪愠怒道:“昔日在公主府中,梁穹待你不薄,你就看着他死?甚至帮他死?”
“正因庶卿好,奴才这样做。”子昂解释道,“谁都看得出他一心想为公主殉情,皇元卿只求留着他,哪怕饲养一具在痛苦中煎熬的行尸走肉,你看看现在的他,还是当初那个梁庶卿吗?”
“他殉妻有用吗?能让留仙活过来吗?我们要劝他放下,不是劝他寻死觅活!”
“他放不下,”子昂皱眉道,“他在愧疚啊,他每日梦到那些,都在加重痛苦,如何放下?唯一能放下的就是随她而去,皇元卿又不让。”
乐仪道:“过不去是暂时的,总有过去的一天。”
“不会有的。旁人或许有,庶卿不会有的。他方才对奴说,若公主有遗孤,他一定会将那孩子抚养长大,可公主没有。他也没有活着的支撑了,县主,就放他去吧。”
乐仪冷冷地盯着他,从前觉得子昂的洒脱和看淡生死是宝贵的品质,如今却恨得咬牙切齿。
“你知道吗?最近我两次动了杀你的念头,罗子昂。”她道,“你自己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都能坚持下来,为何他就过不来?你活着没寄托,看淡生死,就觉得所有人同你一样?你当初能过去,他也会过去,他没比你少什么,他年轻着呢!”
“庶卿同奴不一样。”子昂认真道,“奴没期待,没指望,没同心爱的女子缔结良缘,许下相伴一生的誓言。奴不看重生死,是因为人生没有值得留恋之事,可庶卿有啊,他的留恋没了,活下去的根也没了。
“奴知道您也伤心,可您还有武德侯、郡卿,还有南郡。您会为公主哀痛,为她杀敌复仇,可梁庶卿能做什么?您说伤痛会过去,可奴觉得庶卿根本不想过去。
“他不想淡化对公主的思念和愧疚,那种痛苦让他感觉还在拥有,让他觉得生命还有指望。于是在梦里一次次重来,一次次懊恼,一次次放不过自己。要么选择死,要么选择痛。县主,您若真为他想,还是顺遂他的心意,帮他结束一切吧。”
188.春朝2001字
188.春朝
5.
如今靠梁穹收拾春台公主府基本没有指望,乐仪便和子昂一起,花费半个多月,将所有大小事操办妥当。
这期间她们心照不宣,对那个话题避而不谈,乐仪的犹豫和叹惋却没有跟着放下,内心中有一部分认同罗子昂的话,另一部分又因恻隐无法下定决心。
回到京都后,皇元卿还特意遣人向她表示感谢,说梁穹如今肯吃饭喝药,无论身体还是心情都在变好,多亏她开导有功这话又让乐仪的纠结加深一层。
她本以为艰难的决定要如影随形很久,谁知在向圣上复命时,那位洞悉一切的君王竟然向她问起梁穹。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缘由,乐仪罕见地没将她视为君主,只是对着亡友的姊姊,将内心纠结尽数讲了出来。
“他是我好友,也是留仙的卿子,我不希望他殉情,却也不想让他违心地独留于世,自我折磨。感情上的事我一向不懂,如今更无法抉择了,敢问圣上,如果您是我,您会怎么做?”
圣上安慰地向她微笑,似乎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
“你可知元卿为何对梁穹严防死守,生怕他想不开?”
乐仪思索一番道:“梁庶卿的母亲是自戕而终,父卿也随后殉妻,元卿殿下不愿见悲剧重现。”
圣上点头道:“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元卿知道梁穹做得出这种事,即使现在不做,迟早有一天也要做。其实留仙悲讯传来后不久,禁中司造局就向朕报告有位少司服药自尽,朕后来得知,那位少司就是留仙昔日的蒙官。皇元卿的担忧只怕也是因此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