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钟正一滴一滴地走,陆阳跪在房间一侧等着。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终于被打开,魏留仙垮着脸走过来。
“梁庶卿呢?”她不悦道,“派人来侍寝倒是勤快,他怎么不在?”
“庶卿还在处理账目,说是要晚一点来。”丫鬟小声地答。
魏留仙轻哼一声,进入中室,掀开珠帘,瞧见垂头跪着的陆阳。起初状似要挥手打发他离去,可对方闻声抬头,正和她四目相对。魏留仙竟骤然站在原处,愣愣看着陆阳,五官逐渐染上错愕之色。
“殿下……”
陆阳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快步上前的魏留仙狠狠掐住下颚。她动作之快令人来不及反应,前桥几乎和丫鬟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了?
前桥紧张地看着她,那只掐着陆阳的手正因用力微微颤抖,把原本白皙的面孔掐出两道指痕。魏留仙闭上双眼晃晃脑袋,再次睁眼时,神色多了几分迷茫,手却捏得更紧了。
“陆阳?”
她声音干涩而严厉,被钳制之人忍着痛,对她艰难答道:“是,奴是陆阳。”
“公、公主殿下……”
丫鬟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魏留仙像是才从惊愕中缓过神,冷冷看她一眼后,终于将陆阳的下巴松开。
“你出去吧。”她接着又嘱咐道,“告诉庶卿,不必过来了。”
怎么回事?刚才发生了什么?
前桥一双眼睛上下翻飞,怎么看都看不出个所以然,可是很明显,一定有哪里不对劲了!自打魏留仙再见陆阳,整个人气场大变,脸更是阴得可怕。陆阳则垂头跪着,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丫鬟关门离去,留下魏留仙去椅上坐着,她紧皱的眉头从未放松,远远地盯住陆阳。
“你是用了何种招数?”
她沉声发问,陆阳则垂头不答。魏留仙又道:“是他派你来的?”
陆阳点头:“是。”
他?是谁?赵熙衡吗?
天啊!魏留仙到底是怎么看出他俩关系的?
前桥明明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错过任何蛛丝马迹,可她还是错过了。这两人的对话如同当面拖动进度条,将剧情跳了一大段,搞得她云里雾里,茫然无措。
魏留仙证实了心中猜想,模样却不轻松,她手撑在扶手上,胳膊的肌肉紧紧绷着,似乎内心十分抗拒与陆阳待在一处。
“上封信中,我已明确告知他切断联系,重新开启各自生活。既然决定放手,为何还要这般?”
陆阳答道:“奴不知,奴只是奉命前来侍奉。”
他说罢,手按在腰间,将外衣腰带解开。魏留仙看着他,下颚崩出肌肉的弧线,似乎咬紧牙关严阵以待,却也终究没有说出勒令停下的话。
前桥从未见过魏留仙在床前是这副态度,仿佛面前并非使奴的裸体,而是一个仇敌。陆阳脱罢衣物,也注意到她神情不对,膝行至面前道:“公主,奴很健康,也受过训练,您不必担忧。”
“你别跪我。”魏留仙失神地望向他的脸,突然道,“他从不跪我。”
陆阳随即听命站起,试探道:“公主还有何吩咐?”对方闭了双眼,眉头紧皱,再看他时又充满决绝:“穿了衣服,给我滚出去!”
可这回陆阳并没听命。他微微弯腰俯视着椅中的魏留仙,身体将她桌上点着的灯遮住了一半,也在她脸上投下一个晦暗的影子。
“仙儿。”陆阳幽幽道,“你当真让我出去吗?你舍得我出去吗?”
这突变的称呼和语气已十分诡异,魏留仙的反应更是诡异,她倒吸一口冷气,抓着椅上扶手的手指收拢,严防死守的态度似乎正在逐步崩塌。一滴泪毫无预兆地滚落眼角,被陆阳伸手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