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是能读得起书的,最差的家世也是富商之子,就算在大宇身份地位低,家里丝毫不会短了你们的吃喝,这些你们又知道多少?
“富贵遮人眼。你们身处的安京,是举大宇全国之力,才造出这么一个繁华的都城,你们便以为四海之内全都和安京一个样。哪怕闲暇时沿着朱雀大街,一路往更城南方向的地界儿走,连城门都不用到,你们便会觉得自己今日之言多么虚无空洞,幼稚可笑。”
说到最后,裴厌辞望着他们,像是在看一个个不争气的后辈,颇为语气心长。
他更加理解齐祥的话。
大宇的教育,出了问题。
还有大陶,大熙,甚至之前的大晤,都出了问题。
精心培养十余年,教出来的都是一群蝇营狗苟之辈,满腹经纶,却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成日只会逞口舌之利,四处拉帮结派,党争内耗。
一群取之于民,却不识人间疾苦的忘恩负义之辈。
治国,不能期待出现一位明君,因为明君难得,别说还有犯错的时候。一个朝代的兴盛,必要靠整个朝廷从上到下一齐出力。
所以,他自认明君,能管束人,却仍不够,应该考虑该用甚来保障这个理想中的朝廷能够实施运转起来。
裴厌辞不禁又多了一些感悟和思考。
他的话说完了,其他人还没从这番话中醒过来,惊疑地看着他。
戚澜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端坐的人。
以前他看这人哪哪不顺眼,最近好容易瞧顺眼些了,等意识到时,目光原来竟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追随着他。
压根挪不开。
裴厌辞说话时不卑不亢,语气缓急相间,时而铿锵脆利,时而低缓靡靡,一旦眼神思绪被他捕捉,就再也逃不开,躲不掉,继而因他新颖独到的观点而叹为观止。
别人总能被他偃月眸子里露出的蓬勃而坚定的野心所折服。
那种野心,不带攻击性,蕴含旺盛的生命力能将别人也感染,召唤。
再一细看,其实这人骨骼瘦秉,仪态端方,眉隆鼻丰,眼淬秋水,肤白如明月交辉,是万里挑一、难得一见的俊朗男子。
但外貌成了别人最后才注意到的优点,成为裴厌辞锦上添花般、最不值得一提的点缀。
戚澜放在腿上的手渐渐收紧,金珀色瞳孔应激般缩起。
他仿佛知道顾九倾为何总想纠缠于裴厌辞。
这是个很能挑起雄性/征服欲、同时又割舍不下的男人。
同时,也是个很强劲的敌人。
“你、你这是反论!殿下,这人就应该被抓去扼鹭监,好好审问,极有可能是个大熙奸细!”一人激动地叫了起来,从座位上冲出去,一个箭步就到了裴厌辞桌前,仿佛一只找到了鲜肉的恶犬,等待着给主子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