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阳听了,拿袖口擦擦眼睛,再狠狠瞪了二哥一眼。
秦炳怪不是滋味的:“我若受伤,你会哭吗?”
别看妹妹二哥二哥喊得亲,秦炳心里很清楚,如果他跟张肃同时掉进水里,妹妹八成会先救张肃,他们这群兄弟姐妹里,最多只有三弟能排在张肃前头。
庆阳:“我不喜欢这种晦气话。”
秦仁就推着秦炳往前走了。
作为皇子,秦炳单独得了一间兵舍,但他硬点了张肃陪他,所以能睡十来个小兵的大通铺上摆了两个相隔甚远的铺盖卷。
兵舍简陋,窗户关着,憋了一屋子的血味儿与另一种难闻的气息。
秦仁打开一扇窗,再掏出一张手帕铺在炕边,叫妹妹去坐。
庆阳:“二哥跟张肃坐吧,我骑了一路的马,更想站着。”
秦仁闻言,收起帕子,两个兄弟还不配垫这个。
秦炳直接躺炕头了,张肃身姿笔挺地站在门前,简直就像二皇子的侍卫。
庆阳实在受不了屋里的臭气,让三哥陪二哥,她叫上张肃出去了。
左右的兵舍里住着一些伤兵,狭长的过道不是个叙旧的好地方,庆阳问张肃:“我想去城墙上看看,你的伤……”
张肃:“无碍,只要不动左臂便可。”
庆阳:“那你走前面。”
关城两侧各有一条通往长城上面的石阶路,从山脚到城墙顶部约有四丈来高,两侧的山体宽厚却并不陡峭。
庆阳的视线投向远处,知道胡兵是怎么破城的了。战马越不过这样的山体与城墙,一两万的胡兵完全可以被守城的士兵用弓箭挡住,但如果来的是七八万甚至十几万的胡兵,这些悍兵完全可以凭借兵力的优势冲上城墙,再从里面打开关隘让骑兵通行。
上了长城,外面便是一望无际的荒原,血色从关隘前方的地面一直延伸到无法辨认的远处。
庆阳看向身后,皱眉道:“为何站那么远?过来。”
张肃扫眼不远处值岗的守城兵,走到城墙根处,但与小公主保持了一臂的距离。
庆阳指着外面问:“你们在哪拦截的胡骑?”
张肃:“二十里外,太近的话他们来时可能会有所察觉。”
那就看不到了,庆阳侧身,视线在张肃永远都是那么平静的脸上打转,等张肃又要往另一边偏了,庆阳才问:“昨晚杀敌时,你怕不怕?”
张肃沉默片刻道:“来不及怕。”
张家男儿世代为将,上阵杀敌、保家卫国是他们刻在骨血里的职责,所以张肃不允许自己畏缩。
庆阳听懂了,但还是敬佩道:“第一次上战场就杀了十一个敌人,你真厉害。”
她不知道杀几个才算多,但她相信父皇对张肃的夸赞。
张肃偏头,看到温和的晨光照亮了小公主的脸,她仰头看着他,唇角翘着,眼睛里也带着笑。
小公主穿着一套蓝缎战甲,男装打扮,却依然是他熟悉的小公主。
正是因为这份熟悉,张肃才问了出来:“殿下,会不会怕我?”
庆阳困惑:“怕你什么?”
张肃垂眸,对着墙头一处血迹道:“我杀了十一人。”
那些人是敌兵,但也是活生生的人,在皇上面前报出这个数字时,张肃就担心过会吓到长在宫里的小公主。
庆阳:“……你杀的敌兵越多,我们的将士活下来的就越多,我只会夸你,不会怕你。”
张肃再次去看小公主。
小公主朝他笑笑,似是怕他不信。
张肃信的,或许在小公主为他的刀伤落泪时,他就该放下这层顾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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