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往事浮现,如云如烟,似是一团虚无……
他以情诱我,以爱网我,棋子也好,走狗也罢,我已将我前半生无保留地献给他。
当情爱褪去华美外衣后,入目的,皆是疮痍。
他命格古怪,钦天监皇天道算不出他的前世今生。南襄王不顾众议收他做义子,将他养到十六岁后便撒手人寰。
王爷在时,我是他第二亲近的人;王爷走后,我是他第一亲近的人。
上元宫宴,他喝得烂醉趴在我背上时,他说他喜欢我,我笑
“喜欢爷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哼……”
他嘟嘟囔囔,哼哼唧唧了半天,我一个字儿也没听清楚。
他恼了,在我背上翻腾起来,“本王何时喜欢你这个赖皮小狗!放本王下去,本王要回南襄!”
“小王爷体量不大,力气倒是不小。”
卵石铺的小径滑溜得很,我索性顺着他的力“脚滑”了一下。
月辉清明,他在我身下,眼里含着两轮明月,脸上却是愠怒的神情,“滚开!”中气十足。
我搂紧他,附在他耳边轻声道:“你算老大。”
他笑,眼里融了十五的月色。
“御史大人,今儿这米糕可不够甜呐。”猫儿般衔着块儿米糕,他眯着眼嘟囔道。
“爷甜,你吃爷。”
“……”猫儿红了脸。
我爱他,真爱他。
下部要反,我替他披甲平定;刺客暗杀,我为他挡下刀刃;皇帝罚他跪太极阶,我没法拦着,便陪他一起跪……
我二十六岁那年,母亲在梁上悬了条白绫,声泪俱下:“你不婚不娶,整日里与那混人厮混!是为娘亲教养之过,为娘这便去跟陈家列祖列宗赎罪!”
“娘,小南襄王风韵天成,人间难得,儿子喜欢实无大过。”
“陈青则,你……你……”
我娘生气了,在佛堂一住就是五年。
上京宫变那日,我在南边的墨水河边跟皇帝的老相好神武将军打得不可开交,我砍他两刀,他刺我一剑。
“陈青则,你个叛国叛君的无耻之辈,你以为你陈家攀上萧时衍就可以重振门楣了吗?你们陈家就是扎在他心上的一根刺,陛下不允许世家独大,萧时衍同样不允许!而你陈青则不过就是他手下的一条狗!待你厉齿磨尽用处全无,他连口棺材都不会赏给你!”
剑锋陡然一侧,指向胸口,我闪躲不及,刀剑刺穿皮肉,血汩汩流出,疼,好疼……
我一时失神,跌下马背,一柄剑寒光凛凛横于我胸前。
这次真的……要死了吗?
剧痛将我的意识一丝丝抽空,渐渐模糊了耳边神武将军的咒骂声,两方士兵的喧杂声……
血腥气,土腥气,墨水河特有的独阑草的香气……如无数浅淡笔触,绘成了幅斑驳画卷画里,他衔着米糕,冲我笑……
我没死成。
南襄军来了,昔日跟在我身边的小夏歇骑着黄膘马,一赤弩箭解决了神武将军。三万南襄军与两万金城军不顾道义,背弃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合力歼灭神武军。
“怀哥,怀哥?”
连日来被药草气熏得有点不舒服,我勉强将眼皮掀起一条缝,“嗯。”
夏歇眼里有藏不住的欢喜,“怀哥,你可算是醒了。昨儿上京那边传来消息,说王爷事儿成了,着我们尽快到上京。我寻思你这死里逃生一回,怎么着不得休养个十天半个月,可王爷催得紧……唉要不这样,我先去上京,怀哥你先休养着,王爷通情达理,到时候我跟他说一声也该无大碍……”
“萧颂退位了?”我打断夏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