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角色,“我老了。”他说。

廖远停说,爸,我死了你会开心吗。

廖风峻说,你非要把我气死是不是。

“我老了。”他又重复一遍,蹲下来,看着墓碑前衰败枯萎成干叶的花,“但远停还年轻。”

他自言自语着:“他年轻,有抱负,有冲劲儿。”像他说的,他犟,他做不到的,廖远停能做到。自己为什么要他躬身下地?他也忘记了,只知道干工作,要干好,干工作,也应该干好,他这么教育他,所以他用自己教育他的质问自己时,他哑口无言,他为什么要这么嘱咐他?他也不记得了。就像他曾经告诉自己,玩真的,不玩虚的,搞女人,就搞自己喜欢的,搞经济,就搞真实的,因此他也的确有成绩,廖远停再看他不爽,也要来找他取经。

他有本事。

廖远停像他。

比他还有本事。

他不敢的追求的事,他敢。

他感到气愤,也感到欣慰,气愤他从不听自己的话,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自讨苦吃,又欣慰他本该如此,他是他妈妈教出来的,就该如此。

他不是没把美好的生活带来过,他尽他最大的本事与能力带来了,一个男人,让自己的妻儿吃穿不愁,荣华富贵,他是合格的,但他们不要,不需要,也不屑要,是他们的选择,他无法横加干涉。

心脏有些痛,他摸着药吃了,看着墓碑的照片,离开了。

人与人的相处许多时候都是一种博弈,无论这段关系被扣上什么样的情感标签,亲情、友情、爱情,开始的始,都源于其中一方的欲望。欲望并非指代贪婪,善良、友好、助人为乐等等,也是一种欲望,符合当下主流价值观的,会被歌颂、赞扬,道成平常,不符合的,便被人鄙视、厌恶、唾弃,唯独忽及爱也是一种欲望。正视欲望,就是正视自己,正视自己,便能有效科学的疏解欲望,努力达成目标进而满足或放弃追随自我开导,欲望使人有人情味儿,爱让人有感情。

看着被放起来的钢笔,刘学拿到手里细细感受,眼的余光看到站在门口的小孩儿。他睁着无辜的眼睛偷偷看他,想靠近又不敢,像刚来家里的小动物,胆怯又好奇,带有一丝好感。像当初他看廖远停一样。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这种突如其来的感悟,只知道让这样的眼神看着,心中自然会心生怜悯,或许这也是廖远停带给他的,如果廖远停没有把自己从彭怀村带出来,他看到这样遭遇的孩子,还会伸出援助之手吗?不会,他的眼里只有仇恨,只有绝望,自己都诚待解救,又谈何拯救他人?他之所以这么有勇气的将人带回家,无非是廖远停给他的底气,这种底气足到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和廖远停说,说家里新添了一个成员,足到让他忽略这是廖远停母亲苏婧阿姨买的房子,足到他知道,无论他做什么,廖远停都不会怪他。

他为什么会喜欢廖远停,因为廖远停带给他的只有善意,无穷无尽、够他自由挥发成长的善意与爱。刘学的目光温柔而悲悯,小孩儿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不恶毒、狠辣、甚至淫乱,他就那么看着自己,像看着一朵花,一棵树,一个欣欣向荣,拥有美好未来的黎明。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瘸一拐地扑倒刘学怀里,怯怯地喊:“哥哥。”

刘学愣了一下。

他的目光颤动着,好半天才张嘴,无声地,不知道说什么。他感到有些恍然,像是要打一个激灵,他慢慢地眨两下眼,伸手抱住他瘦弱的脊背。

“身上还疼吗?”

怀里的小孩儿摇摇头。

刘学摸着他的头发,目光透过他看到很多。看到自己,看到自己一直因为年龄小,是被呵护、保护的那个,看到廖远停组建的这个小家以他为中心,看到廖远停看自己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