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笔钱不是给我的,是给儿子的。”苏婧微微抬下巴,“这些年到底怎么过来的你我都清楚,我不想跟你掰扯,你欠儿子的,一分都不能少。”

“你说我的钱不干净。”廖华恩回归状态,“怎么又改变看法。”

“是不干净。但形势在变。”苏婧说,“跟着形式走,不是你们最擅长的吗?”

“太多了,苏婧。”廖华恩沉默一秒,“我拿不了这么多。”

“那你想办法。”

苏婧看他垂眸的模样,竟从他身上看到一丝脆弱。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望向窗外的白杨,干脆起身离开,“廖省长有的是手段,不是吗。”

她坐在车上,抵着方向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说,那最后一句话,像对以前不甘的嘲讽与针对,中伤他以此追寻心理安慰。

她捂着额头,抽了抽鼻子。

廖华恩是在半个小时后离开的。

他问心腹查的事情怎么样了,心腹抿抿唇,说了个名字。

廖华恩撩起眼皮看他,他点点头:“您可能,不太好出面了。”

根据撞廖远停的男孩儿说,他是福来孤儿院的人,自小在那儿长大,院长田宝伟对他很好,他带着自己见了一个姓许的男人,他不知道全名,只知道他大概的身形。他将其描述给廖华恩,和许兴亿一模一样。

不仅如此,他还透露一个重要讯息,那就是许兴亿,也是奉命行事。

而根据他说的时间点推算,倒退几个月前,廖华恩的心腹查到,许兴亿经常和一个人有所往来。

孙昭。

分管脱贫的副市长。

146

脱贫造假、性侵儿童。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可能是让你儿子命悬一线的凶手,追随大半辈子终于稳坐的副省长一职,中央看好、想要提携的后备干部,孰轻孰重?

查到孙昭这一步象征了什么?孙昭才是个什么东西?重要的是什么?是脱贫造假这杯红利,他们都是分羹人,他孙昭再不是个东西,他拉他下水,他不见得会善罢甘休,遑论孙昭背后的是谁,是和他同样竞争副省长一职失败的市长,众所周知又心知肚明的关系,谁的手里干净?连跟随他的司机都知道廖华恩不好出面,他又要怎么选择?廖远停怎么不被撞?能活就是上天对他的眷顾。

竞争,你死我活,鱼死网破。他们太天真了,总想好人会把坏人打倒,却没想过是要好人失去一切,如果前提是好人必须牺牲才能把坏人打倒,还有多少人冲着一个所谓的好,所谓的道德高尚趋之若鹜?

廖华恩去了盘龙公墓。

他很少来这里。

他的父亲不喜欢他,他终于扬眉吐气,证明了自己有能力、有实力、有本事,能扛起家里的一切,是整个家族最令人遥不可及的人,他的父亲却没能再看他一眼。

廖华恩认为这是种仇恨。

他的父亲仇恨他,廖远停也仇恨他。他知道廖远停不想变成这样的人,因为他看不起自己,看不起自己为了权利丧心病狂,就像他看不起廖风峻对自己的安排,却在几十年后为了让父亲看得起而最终选择了父亲提供给他的道路,而他,却像廖风峻一样,将这套思维试图强加在廖远停身上,让他找一个门当户对,能在仕途上祝他一臂之力的女人结婚。

父亲对儿子的影响到底有多深?权利的魅力又有多大?

他站在墓碑前,看着廖风峻的面容,还是那么威严、严肃,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已经快要忘记父亲的面容了,是他太长时间没来了,也是他老了,他说:“爸。”

说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这个称呼几十年了,那么陌生又熟悉,他自己扮演这个角色习惯了,更加记不起自己曾经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