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府,是曾经祁王的故地。

那里有一座山唤做灵云山,山上有青隐崖,崖上有座废弃已久的四合寺。

年月太久了,没有人能说清它的身世,银瓶顺着垒土高台走上去,看到它遮天蔽日的出檐,四抄偷心斗拱,粗狂的鸱吻伏在恢弘破旧的屋脊上,想起那一年她虽父亲回安徽祭祖,途中瞥见过的晚唐佛光寺。

她小心地推开木门,走进了正殿。

殿堂石板砌地,又黑洞洞的看不到房顶,简直像是走在无垠的夜里。一点红影影的香火,上首是已经看不清面容的白衣观音,手持柳瓶端坐在莲座里。杏子红桌围的下面,也盘坐着个穿白袍的……李延琮。

乌木佛珠在他瘦长的指尖流转,木鱼清脆的敲打一声赶着一声,滴滴答答,像彻夜的更漏,一瞬间被拉长到永远,没有尽头。

他端坐在宽敞挺刮的白纱袍里,散挽青丝,微微低着头,锋利的侧脸在灯下阴影错落。她头回发现他有着丰泽的唇,唇珠一点,唇上洼着个小窝。

银瓶也从没见到他有如此虔诚而凝重的神色。

她悄声俯下身,听见他口中低喃。

“文殊师利,导师何故、眉间白毫,大光普照。

文殊师利,导师何故、眉间白毫,大光普照。

文殊师利,导师何故、眉间白毫,大光普照。

……”

银瓶越听越不对劲,愣了一会儿,终于问,

“......合着整本《法华经》,你就会开头这四句?”

白衣大士被拆穿,冷冷乜了她一眼:“我竟不知道徐小姐在佛法上还有造诣。”

银瓶的娘信佛,小时候她调皮玩闹的下场就是被娘拘在上房抄佛经,《心经》《法华经》《阿弥陀经》,那里永远梵音袅袅,绕梁三匝,春夏秋冬没个完。

她没接这个茬,直起身,合起手来对着当空的真菩萨拜了一拜,低声问:“李十八他们什么时候能到,从徐州到苏州……三天也差不多了。”

话音才落,隐约听见厚重的木门外似有异声,细听下来,是纷乱的马蹄得得,由远及近,渐渐上山来了。

【1】唐 ? 魏征 ? 《谏太宗十思疏》

【2】隋炀帝征高句丽前所说

【3】征高句丽的局势很大程度借鉴了 ? 隋炀帝三征高句丽

【4】祁狗现在要啥没啥,造反只能走群众路线装神弄鬼了。(灵感来源太平天国哈哈哈)

东风渐(三) <银瓶春(奶酥)|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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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渐(三)

依照李延琮的德行,真皈了依也多半是个妖僧,只是他一旦肃穆起来,那股子贵气逼人的架势也实在唬人得很。

银瓶捂着小酉的嘴躲在退了色的黄帷后偷看,看他伫立在殿前的背影,瘦高的脊梁撑起缥缈的四合夜色,月色照过来都染上了寂寂檀香。

门外的树林里一片火把,挤挤挨挨的人群鸦雀无声,有个穿罩甲的男人跪在最前面。银瓶认出他是李延琮的近侍之一,李十二。

前些时他们趁乱赶回了苏州,在乡下一处毫不起眼的废宅里见到了祁王府仅存的几个侍卫和府官整个苏州府都被洗劫过了,可大约没人会看出这房舍的地下别有洞天,藏匿着提前准备好的几百斤钱粮和八百付铠甲。

李老九,李十二,李十八三个人被分派去了徐州招募人马,这会子带着三千余人赶来,却装作不认得主子,伏地高呼他为“阎浮提主”【1】。

“您您就是大慈大悲南海观音菩萨罢。”

李延琮好以整暇地微笑,并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