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命看见远处亮起的灯光,以及展开包围圈的脚步声,她其实是熟悉这种声音的,过去,她利用监察部来对付易传时,就是这种声音。

现在,监察部来找她了。

提斯侧头看着窗外,灯光映在它的脸上,显得莫名悲哀,“……因为,如果不是我们,你也不会进入如今的田地吧。”

安命表情复杂,“不至于需要用“田地”这个词吧?没准后续是,我在监狱写怪谈呢?”

就算到监狱,自己也能有光明的未来吧?

提斯低低道,“不是指监狱……是你现在……”反复停顿了许久,尾音还是没有落下。

强装的平静终于褪下了,它弯下了腰,手指也捂住了自己的脸,安命看不清它的表情,它最后也没说,“田地”到底指的是什么。

“我只是想让你做出自己的选择。”

自己的选择?

在安命看来,自己的每一个举动都是自己的选择,完完全全出自自己的意志。

没有人能支配她,甚至大多数时候,都是安命支配别人。

如果安命的选择不出自她的意志,那么在整个联邦中,也没有任何选择是出自人的意志,从出生的基因,到长大的人生。

可提斯的肩膀都在颤抖,似乎在哭。

这种姿态能在安命的记忆中找到准确的锚点,就像是守在瘫痪母亲病床边的孩子,守候着支离破碎的命运。

“如果我们不在,你就能做出自己的选择了。”

它声音也在颤抖,长久以来的愧疚仿佛跟着坦白,“如果不是我们,你创作怪谈就不会束手束脚,就能写自己想写的故事。”

“如果不是我们,你就不会进入联邦体制……你一开始明明不想来的。”

它们毁了她的爱好、事业、自由、这几乎等于一切。

“如果不是我们……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声带也在跟着难过的涩意而压抑痉挛堵塞,眼泪也在指缝一点点渗下。

眼泪有时候不止代表了痛苦,当着别人的面落泪,还代表了信任,它这么哭,就像是相信,安命是能接好眼泪的人。

……可她真的是吗?

“我让你这么难过吗?”安命眉眼低敛。

在它口中,安命就像是是因为孩子耽误了人生,耽误了事业的母亲。

好像在它心中,怪谈对安命而言只是一个活着的坟墓,毁了坟墓才能让安命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