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我哄骗道:“忘了这些不痛快的记忆吧,我们重新开始。”
我动摇了一瞬,就是这一瞬,我被重新带回治疗室,然而这不再奏效,金医生不断让我重溯过往,我一遍遍在雨中追逐,不仅没能让我忘记,反而加重我的病情。
“你的执念太深。”
我木然看着天花板,为了不值得的人抹杀自己,去过行尸走肉的生活?我已恢复理智,不会再做这样的傻事。
“不,是这些痛苦的记忆造就了我,我不是在美化苦难,”我看向她,“金医生你胆敢说你父母的重男轻女不是你积极逃离华国的动力吗?”
她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第二天她就辞职不再来了,那个亚裔男医生再次接手了我,他的治疗手段比金医生凶残得多,除了催眠,他还给我服用药物,我大多时间都是昏昏沉沉,除了接收他的错误信息,清醒的时间不多。
他可能快要成功了。
我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趁着自己尚且清明,我开始用笔写下自己真实的记忆,从什么地方开始写呢,就从……就从……
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从我在乡下第一次见到顾珩写起,写到我们在河边钓龙虾,结果他被龙虾夹手指夹哭的时候,我的头剧烈疼痛起来,我咬着牙接着写下去。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我是山野乡夫的女儿,我粗鲁野蛮,满嘴谎言,偷了哥哥十几年的人生,把他丢给充满暴力与无知的亲生父亲。
我与秦泓的相遇也并非公主与王子,而是妓女与嫖客,这世界就是这样丑陋污浊,没人在童话故事里一尘不染。
我写着写着,忽然和自己握手言和了,我仍然渴望爱,可是我已经明白,爱不是向别人乞讨来的,爱是要自己给自己的。
“我数到三后,请你睁开眼睛,一,二,三。”
我从悠长的梦境醒来,真是场美妙的歌剧,我伸个懒腰,回到自己房间,那里有个上锁的抽屉,我试了几次,没能打开,遂放弃,而几天后,我又顺利打开。
那段时间我就处于这种被两种记忆侵袭的夹缝中,偶尔开心,偶尔痛苦,我常常想在催眠中对抗,可是都没有用,我正在忘记一切,日记的内容也不可考证。
正如你们目前所看到的,或许是个精神病人自我矫情,记忆错乱的叙述。
健忘令我变得暴躁,镇静剂也无法让我平复,我厌恶了治疗,厌恶日复一日睁眼就看到的天花板,厌恶甜腻到恶心的剧情。
我开始对秦泓冷言冷语,我骂他是恋童的杂种,毁了我的前半生,我当然没资格这样骂他,我同他完全各取所需,但我口不择言,哪里痛往哪里戳。
我说他活成这样简直是活该,可怜虫当然四肢被捆绑在病床,随时准备咬人的我更可怜。
秦泓沉默立在床边,他的手指抚摸过我的脸颊,像在抚弄生病的宠物,随后他弯腰亲吻我:“很快就会好的,简简。”
镇定剂注射到我的身体,我再次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