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一位兵部尚书,牵连百来号人,菜市口又血流成河,那块地擦了三四遍才显露出原来的颜色。

于是又空出了不少官位来,我那一届的进士该外调外调,该进基层衙门进基层衙门,还有一些和那位尚书大人勾结,已经流放出去了;有些实在倒霉的,已经死路上了。

大家真是各有各的机遇啊。

正好那时候宋式玉调回京城任礼部侍郎,我在出京去湖广赴任的前夕回了一趟宋家,先见了阿娘和宋式月,然后才去见了宋式玉。

阿娘对于朝堂事并不关心,她只知道我要去湖南,然后给我缝了好看的春衫裙子要知道她已经很久不亲手缝衣服了。

“湖湘一代比京城暖和啊,小姑娘就要穿得好看些,不用包得那么严实。”阿娘给我包了很多衣服,又带人去我家帮我打包行李,还贴给我不少银票:“你在官场上头少不了打点,拿着用。”

“娘,”我挠挠头,“要不了那么多的。”

娘斜我一眼:“那你留着给自己买点吃的。”

这下听懂了。

于是我憋着笑把那叠银票塞进箱笼底下,希望它能多留下些真被我拿去买吃的。

阿娘带着人给我包行李的时候,我就看她给我缝的那件春衫。阿娘的女红在过去是京城闻名,那件春衫是春水似的绿色,上头绣了夹竹桃,是我最喜欢的花样。

我扒拉着那衣服,问阿娘:“你有绣过衣服给兄长吗?”

阿娘顿了顿,摇了摇头:“他没和我说过要外放的事,我就没给他做。”她冷哼一声,“他要是想要,就自己开口来要,老是你来替他开口像什么样子。”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我摸了摸鼻子,想:

原来有些事她知道啊。

也是,她是母亲,母亲没什么事是做不到的,更何况她其实是京城一人撑起一门、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贵夫人。我和阿月在家里被她溺爱久了,对这件事太没有实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