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别的，就因为那顾千禾行端举止极度恶劣，和旁人一言不合就能抄起搬砖将人脑袋活活砸出一个血窟窿。谁都不敢让自家孩童和他顽在一处，就连慕青的妈妈，千禾的亲姑母顾浅都不敢再让女儿跟在他身后，怕学了坏处日后改不过来。

但外公常讲：“打断骨头连着筋，这俩小畜生一辈子都脱不开彼此。”

也不为别的，就为着这世上再找不出第三个比他二人更顽劣的孩子来。

当年慕青离了千禾，活像只瘟鸡似的过了两三个月，不吃不喝不哭不闹。直到念了小学一年级，有了新玩伴，瘟病这才一点点地好起来。

再长大些，千禾烦她，她也厌千禾。只因那顾千禾，处处都胜慕青一筹，皮相心智均在她之上。赶超无力，小姑娘就耍起孩童心性，泼口辣语，娇纵蛮横，通通在那顾千禾身上学了个遍。

但也只能学之皮毛，这顾千禾生有七窍玲珑心，颖悟绝伦、巧捷万端。

慕青却只懂些抓乖弄俏的小心思，逗逗计许这种毫无经验的小聋子尚有余力，倘若真遇上狠角儿，也就如同霜打的茄子，蔫巴掉了。

说到底被骂得是自己亲爹，慕青回过神来颇有些不满，按着屏幕回复：【你爸年纪更大！】

那头回得快：【跟我爸比？那还是人么？】

慕青再回神，更不对。这一回，怎么连着她大舅一起挨骂了呢，这该千刀的顾千禾！

这出言无状、颠倒尊卑的坏坯子！

你真好看

这边慕青和千禾正聊得欢快，敲门声猝然而至，“咚咚”两下。

打开门后看见来人，慕青面上一怔，下意识将门向外抵了些，只留一道可以说话的缝隙。

“你来干嘛？”她仰着脸，语气不善：“也想替你那好妹妹找我讨公道是不是？”

日光透过窄缝筛下，落在慕青脸上。

即娇纵，亦有些委屈。

计许抬手，隔着门缝，慕青看见他手里的东西，松开门把手，转身道：“自己进来吧。”

慕青往前走了几步没听见动静，回头才看见那人依旧伫立在门口，抿着唇，面无表情。

哦，慕青忘了，此人就是块油盐不进的死面疙瘩，顽固不化的榆木脑袋。

“进来呀，我能吃了你不成？”

计许垂下眼，睫根动了动。身子如同一桩石墩，木笃笃地立在那。

“我的天，和你说话怎么那么费劲。”慕青扬声斥他，“赶紧把东西丢下就滚吧。”

说完，她扬起眉梢瞥过去，只见计许抬起一只腿，跨过门槛。

接着，闷头不语地又踏进来一步。

计许走过来，将袋子里的东西一一摆出来，绿瓶装的洗发水，二块五的白皂角，还有一瓶婴儿用的润肤露。

屋子拢共就这么大的场地，除了张老废课椅就只有一张床可坐，慕青坐在桌前玩手机，计许就站在一旁。

她瞟一眼桌上的东西，随口问：“麦当劳呢？”

计许摇头。没有。他骑车在镇上绕了一圈也没见到什么卖扭扭薯条的麦当劳。

慕青将目光移回手机屏幕，余光却瞥见计许迅速将塑料袋拧成一团揣进裤兜里。

她撩起眼皮，狐疑地问：“什么东西？”

他往后退了几步，有些不受控的紧张。

慕青也没当回事，扯下嘴角，起身将椅子踢给他，自己坐在床沿。

“什么破地方，连麦当劳都没有……”她嘀咕一句，抬头见计许仍旧站着，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泰然自若道：“你坐过来。”

一如意料之中的迟疑踌躇，齿间咬着唇肉，本就比旁人峻深的面容此刻倒多了些本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青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