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蝉端一碗热姜汤递给他,“这种天气,道路难走,加上今年是武开河,到处受灾,各地抽调人手去守大堤,县衙都要空了,现在除了商队,应该没人敢运送粮食。”

范德方惊讶地抬眼看她:“九娘怎么知道武开河?”

“从谢嘉琅写的治水论文章里看到的。”范德方眼皮跳了两下。

以前谢蝉提起谢嘉琅,总是称长

兄,这一次别后再见,谢蝉好像和谢嘉琅生分了,不是直呼其名就是谢大人。

他不由纳闷:谢嘉琅不声不响的,到底做了什么,竟然把脾气好的谢蝉气成这样,不远千里要去京师找他兴师问罪?

偷偷瞥一眼谢蝉,他不敢多问,抿一口辛辣的姜汤,长长地叹息一声,“天天下雨……”

但愿不会决口。

谢蝉去楼上换下湿衣,喝了一碗姜汤。商队的郎中过来给范德方换药,她捧着一盏油灯在旁边为他们照明。

范德方疼得额头浮起薄薄一层汗,故作轻松地朝谢蝉一笑,胡子直翘:“九娘,耽搁你进京了。”

谢蝉摇摇头,“四哥见外了,现在渡口都封了,不能坐船,我只能绕路,况且和四哥一起走更安全。”

“我正想问你。”郎中手里的木片刮过伤口,剧痛之下,范德方强压下去的好奇心涌了上来,“谢大人怎么惹你生气了?”

谢蝉看着手里的油灯,“他没有惹我生气。”

范德方白她一眼,他不信。

谢蝉笑了笑,微弱灯火照在她侧脸上,她神情平静柔和,眉眼间没有确实愤懑之意,可她说起谢嘉琅三个字像是有些咬牙切齿。

范德方心下狐疑,还想接着盘问,对上谢蝉含笑看过来的目光。顿时回想起前天她谈笑间救出自己的模样,悻悻地摸摸胡子,嘴巴闭上了。

等郎中帮范德方换好药,谢蝉让值夜的护卫各处巡查一遍,确认所有人都安顿好了,上楼休息。

雨势越来越大,豆大的雨滴密集地拍打着院里的枯树。

谢蝉望着只能罩下一圈朦胧光晕的油灯,久久无法入睡。

从离开平州城到渡口的这些天,她想了很多事,模糊混乱的前世记忆,镂骨铭心的今生岁月,潮水一样起伏涨落,心如乱麻,柔肠百结。

她知道了。

可是大哥哥什么都不知道。

意识到这一点,悲凉和酸楚漫天掩地,淹没了她。

她想见谢嘉琅。

思绪混乱,那就索性让它混乱着。

只有见到他才能理清楚。

第97章 过渡章节

天明之时, 屋外仍然淅淅沥沥,雨声不绝。

谢蝉下楼时,范德方在和小吏打听消息, 询问附近有没有渡口可以坐船过河。

驿卒建议他们等几天再看,前些年开河大决口,河水泛滥,数座村庄被滔滔洪水吞没,死伤无数, 今年官府不敢麻痹大意,早早就封闭渡口, 令居住在低洼地带的百姓迁移。即使有可以通行的渡口, 他们也找不到渡船。

范德方望着房檐前飞溅的雨滴, 愁眉苦脸, “这雨到底要下到什么时候?”

“春天多雨,我问过董六了,这些天都是阴雨天, 即使放晴也晴不了多久。我们继续绕路。”谢蝉坐到火堆前,接过护卫递过来的热茶和干粮, 轻声道。

她没有抱怨什么,和其他人一样就着热茶啃难以下咽的饼子, 范德方想到自己比她年长,喜欢以兄长自居,这些天却都是她照顾,商队的事也是她帮着照应,不由得脸红,收起焦躁, 也拿起饼子慢慢嚼起来。

“七郎下个月成亲,要是没有开春这场雨,说不定我们能赶上参加他的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