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乖乖张嘴吃下巧克力：“谢谢学姐。”

我凑过去偷瞄他手上的小本子，看见上面画着一只呆呆蠢蠢的兔子，忍不住笑：“这是你的自画像吗？”

少年猛地涨红了脸，匆匆收起了小本子。

我伸出手，轻柔地拍了下他的脑袋：“别害羞，你画得很棒，小白兔同学。”

少年愣愣地注视着我，表情从胆怯一点一点变成了恋慕。

记忆这种东西，真的很奇怪。

曾经清晰存在过的人与事，总会随着时间的侵蚀，慢慢变得淡化模糊，最终被彻底遗忘。

很多我们亲口说出的话，亲手做出的事，一个接着一个，被丢进看不见的黑洞中，像是从未发生过。

因为不记得，所以不必负责任。

因为不记得，所以一切都跟我无关。

但是总有一天，可能是一张贺卡，可能是一幅画，可能是一张脸，它们会忽然出现在你的视线中，无法阻挡地，逼迫你想起来。

温执垂下头，脸颊泛着红，声音低低的：“学姐，谢谢你收下我的贺卡，谢谢你愿意来见我，我想跟你说，我……”

突然一阵凉风吹来，我不禁打了个哆嗦，猛然想起杀人犯的事。

顾不上听温执的告白，我果断抓起他的手就走：“以后永远都不准再来小河边了！”

实在放心不下，我决定亲自送温执回家。

只要他不被杀，不变成鬼，未来我就不会被纠缠了。

温执的脸更红了：“学姐，这是我们第一次牵手。”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正紧紧握着他的手，立刻飞速甩开，正色道：“别误会，我可没接受你的告白，以后不准再给我送贺卡，不准再喜欢我，更不准骚扰我。如果你敢不听话，我就告诉你们班主任，通知你家长，看他们揍不死你！”

青春期的小孩应该很怕这种威胁吧？

温执落寞地垂眸：“可喜欢是控制不了的。”

我板着脸：“那是你自己的问题，跟我没关系。”

温执小心翼翼地揪住我的衣袖：“学姐，我不强求你接受我，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才肯给我一点点机会？只要一点点就好。”

真的好难缠。

我头痛欲裂。

不过想到他变成鬼后做的种种事，此刻的温执显然乖顺多了。

我随口道：“如果未来你能成为拥有亿万资产的总裁，我可以考虑一下。”

言外之意就是，我永远不会接受你。

以温执那个懵懂小白兔的模样，绝无可能成为什么总裁，退一万步讲，即便他有生之年真的成功混上了总裁的位置，估计也早就把我这个老学姐忘到了十万八千里。

然而温执却无比认真地点了下头：“好，那我们约定了，学姐，请耐心等我。”

……

年轻人真是什么梦都敢做。

之后的事，像是按了快进键。

就只是，飞快地重复了一遍我曾经经历过的人生。

我再也没见过温执，小河边也没有发生杀人案，高考，大学，毕业，工作。

时间如同流水，迅猛却又悄无声息地推着我往前走。

身边的一切都如此真实，以至于我渐渐开始分不清，所谓的遇鬼，会不会只是我做的一场梦？其实温执从没有被杀死过，我也并不是穿越回了高三，而是本就正在读高三，然后收到了温执的贺卡，放学后去河边赴约，拒绝他的告白，仅此而已。

诡异的贺卡，染血的兔子，暴戾的男鬼，都只是梦。

所以说，记忆这个东西，真的很奇怪。

能让人轻易忘记一切，也能让人忽然开始怀疑